是我不配，我不配做母後的女兒，我不配做他的妹妹。但是，父王，為什麼要接納我做他的女兒？
“憐影說我是煉城的公主，”我低低的聲音頓了頓，“我是你們的敵人。”
我的言下之意很明顯，但惟釋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父王沒有解釋過你是誰，抱你回來之後也沒有提起過任何關於你的話題。他是神界的王者，他決定了你的身份。”
沒有解釋過？所以惟釋也不知道為什麼嗎？父王帶我回來，僅僅隻是一個偶然？
“你煉城王族的特征隨著你的長大而逐漸顯現，但你奇特的紫發至今沒有被神界的術師發現，是因為父王從發現這些開始便為你鋪好了後路。不過，即使有父王最強的術法做掩飾，在某些時刻仍然能夠察覺出你的異樣。當懷疑逐漸擴散出去的時候，就算是父王也掩飾不住。如果有一天神界的術師知道父王一直在偏袒你的時候，你知道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嗎？”
“他是王者，他是神，”惟釋在我耳邊繼續說著，“他不能有任何錯誤，不能被人抓住任何把柄。”
所以惟釋之前那樣待我，是要我知道自己的地位和立場，不給留下任何對父王不利的可能？
“我會離開，走得遠遠的。”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涼風，“這一點，我能做到。當我從神界王宮消失之後就不會因為我而讓父王陷入為難的境地。我不是父王的累贅。”
“你就這麼想和我劃清界限？”惟釋雙手捏上我的肩頭，猛地推開了我。
他的目光用力的盯著我，如同萬條韁繩狠狠捆紮了我一身。我也盯他，但終究沒有抵過他眼中的凶猛，敗下氣勢來，率先移開了目光。
惟釋看我的眼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不一樣起來。以往我敬他怕他，總是不敢多看他一眼，那時候我在他眼中隻能看到毫無波瀾的冷漠。他在我的印象裏，永遠都是那樣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模樣。後來，他從遠遠的地方走到了我的身邊，我也漸漸發現，他不像是一座冰雕冷塑，他也會笑，他也會發怒，偶爾也會流露出憂鬱的情緒。
惟釋為什麼會一步一步靠近我身邊？這件事我從來不敢想，從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我就沒有為它設想答案。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思緒很多，但我不肯整理，他靠得越近我越是回避。
每個人都有不想弄清楚的事，有些事永遠混沌要比清醒來得幸福，下意識的忽視就變成了自動開啟的保護自我。或許，我的潛意識一直知道這點，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在規避這未知的秘密。
“我說得不夠清楚嗎？還是我做的，你不夠明白？”惟釋捏在我肩上的手加重了力氣，我的身體不受我心智控製的想要逃離。我想以最平靜的方式麵對，但他討厭我毫無情緒的反應。
“要我再說一次給你聽嗎？”他的聲音裏有咬牙切齒的力度，讓人無法抗拒的氣勢。
“不用了，”我仍舊沒有看他，“我知道。”
“知道？”他重複了我的話，一個揚聲讓我不自覺的想躲他躲得更遠。
我的身體剛誠實的做出這樣的舉動時，惟釋帶著壓迫性的聲音就鑽進了我的耳朵，“如果你知道，今晚你就不會出現在那裏，不會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我今夜不出現，一切都會是沒發生嗎？我還依然是神界的公主，父王的女兒，你的……妹妹？”
空氣沉默了，風聲也凝固。無垠黑暗裏，隻有一抹白色點綴。而這一羽炫白偏鴻承載不起沉重的靜默，在黑幕中緩緩下墜。
惟釋抓住我肩頭的手漸漸鬆開了，我微微一側身便從他手中往後退開。他沒有攔我，隻是緩緩收回了自己虛握的手。
“你擊敗了我。”惟釋看著我，“我從來沒有挫敗感，任何事我都算得一絲不差。從接近你開始一直到你逃出天牢之前，我都是懷著巨大的優越感在行動，但突然之間就被你打破了自信，也打亂了我的心思。”
“我一直在逼你離開，可當你親口說出來真正決定離開的時候，我發現我並不想要這個結果。你決定的離開，也會離開我的視線，這不在我的預計裏。”
“你超出了我的想象，做了許多我沒想到的事。”惟釋看著我說話，唇角無奈的笑了一下，“就算我再努力想要你好好聽我的話，你也不再顧忌，做了我不要你做的事。現在，我知道你不想任何人左右你的情緒有多強烈。”
“那以後，”我看著他往後倒退了一步，“不要再管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