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右想之下,他發現自己也不必太過驚慌,反正一切都不是自己能夠選擇和逃避的,既然由不得自己,那就隻能既來之則安之了。頓悟空靈和那妖物哪一個都不是自己能鬥得過的,看樣子他們暫時還不殺自己,那就好好待著吧。不管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也不用自己費心去猜測,到時候他們總是會來主動告訴自己的。
陸正心性敦厚,想明白這些問題,心中便已經安定下來。他站了一會兒,坐上了身後那塊岩石,又想,不知道剛才那個戴著鬥笠的女子是什麼人,會不會也是被頓悟空靈關押在這兒的,聽她說話淡然之中帶著一絲飄渺的味道,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靈秀之感。隻是偏於有些冷漠內斂,不知道又是什麼來曆。
這四周靜謐無比,連一絲風也沒有,陸正就這麼單獨一人坐在那裏。連日以來,倒是難得有這樣的平靜。他在那大岩石上躺了下來,想起這段日子的經曆,從青丘山離開之後,被荒未央帶到了玄都山沒想到竟然遇見了心兒,而且心兒也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兩人一見沒想到竟然比以前還要明白對方的心思,這讓他最是歡喜不已。
而之後道門演法大會,所見道門各個宗主施展神通,神妙無比。自己卻是看得半懂不懂。但波譎雲詭,黑甲無端闖入,挑釁道門,一番大戰之後卻將他帶到了這裏,期間凶險之時。命在頃刻,但每每又是絕處逢生,幾經波折,直到此刻,陸正似乎才算是真正好好的將這些發生的事想了想,在心中沉澱了一番,心裏倒是放鬆了下來。
自己似乎總在疲於奔命。不管是在人間的青龍寺三條街上當乞丐,還是進了這修行界去到天宗,乃至後來被山神帶走,相比起來,隻有在日月廬的那段日子過得才是安靜無比,陸正閉上眼睛。不由想起了日月廬裏的日子,想起了兩位先生,想起了心兒,想起了小白小黑他們……
不知不覺之中,陸正就這麼在大岩石上睡著了。就在這時,那個鬥笠女子忽然出現在了大岩石旁邊,右手上仍然夾著那個燃著了的草葉卷,淡淡的煙霧繚繞在她的周身,她圍著那塊大岩石轉了兩圈,眼睛一直看著陸正。
走完兩圈之後,她又拖拉著腳步,一步步離開了小土坡,向遠處走去,不多時便消失了身影。而就在她身影消失的刹那,卻有另一個身影從她消失之處出現,慢慢地走近,一直上了土坡,來到大岩石旁邊,俯下身衝著陸正大喝一聲。
陸正被驚醒過來,雙眼一睜,眼前是一張無比模糊的臉,陸正當即喝道:“你是誰?”那身影卻立即向後退出幾步,陸正趕緊從大岩石上翻身落在一邊,定睛向那人一看,卻是嚇了一跳,那個人竟然就是自己,一身破衣爛衫,跟自己現在是一模一樣。轉念之間,他已知這必是這大陣之中的幻覺,或者是頓悟空靈施展的某種法術,略定了定神,喝道:“你是誰,為什麼變成我的樣子!”
那對麵的“陸正”被這一喝,忽然渾身放出光華,緊接著便飛到了半空,一身衣裳已改,身穿一身白衣,渾身隱約有紫光流轉,揮手投足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之感,但是麵容之間卻是無比的平和鎮定。
忽然,天空之中飛來一股黑氣流轉不休,落在了那個白衣陸正的對麵,黑氣翻滾之間,顯出一個猙獰的身影,額生雙角,猙獰如鬼,正是黑甲被火燒之前的麵容。那黑甲一見白衣陸正立即抽出黑刀淩空一斬,頓時將那白衣陸正斬滅當場。而地上的陸正看見自己被滅,雖心知並不是自己,但仍感驚恐不已,忍不住大呼一聲:“不要!”卻驚動那天上的黑甲朝著自己望過來,獰笑三聲,化作一團黑氣向自己衝來。陸正躲避不得,急切間隻得本能地用雙身抱頭,任由那黑氣衝撞過來。
無邊的風聲之中,陸正大呼一聲,從大岩石上驚醒,原來剛才一切卻是混亂一夢,卻見身旁站著那鬥笠女子。那女子見他醒來,道:“你能讓出點兒位置嗎?”
陸正忙說一聲對不起,翻身從岩石上下來。那鬥笠女子立即上了岩石,旁若無人的凝望著前方,手中仍舊握著那燃著的草葉卷,讓淡淡的煙氣籠罩一身。
陸正鼻中嗅著那好聞的香味,心中本想問她是誰,是不是也被頓悟空靈囚禁在此,不料出口的卻是問道:“你在做什麼?”
那女子過了一會兒才答道:“在看風景!”
陸正又問:“看見了什麼?”
那女子回頭看了一眼陸正,又轉過頭繼續看著,吐出幾個字,道:“在看人間。”煙霧忽然在她麵前繚繞升起,別有一股幽靜之意在兩人之間蔓延,陸正竟一時不想再說任何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