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原本是一個悶局,當中卻是凶險無比。李影畢竟是名門子弟,幾招之後便察覺出來了,悶哼一聲把長劍往回一抽,順勢翻身一招“青牛撩尾”,一腿如鞭揮出,腳尖往上直挑陸青麒下顎。陸青麒縮身欲避,腳尖突然轉向,往前攻其咽喉。陸青麒退步橫掌,手指在李影脛骨上一劃,李影隻覺腿上一麻,連忙“哼”的一吐氣,另一道勁力瞬即運到,腿猛地一蹬。陸青麒猝不及防,用手臂一擋,“蓬”地一聲,手臂被震得撞在肋下,他腰背微曲,連續後撤了幾步。這一下應變迅快,但畢竟是倉促生成的新力,威力實在無幾,陸青麒哪能禁不住?他是伺機後退重整陣腳罷了。
李影心中已知陸青麒的武藝實比自己隻高不低,自己眼下不過是欺他空手而已,卻沒有絲毫猶豫,使一個“李廣倒張弓”,腰身一拗一扭,長劍一招“萬花流轉”,劍勢如千多鮮花競相盛開,當場把陸青麒身前堵了個嚴嚴實實。陸青麒不敢硬拚,又後退一步,腳尖剛著地,眼前劍影突然消失,左邊一陣勁風幾乎同時撲到。
陸青麒早領教了李影的高超身法,知他有瞬間移位的本事,是以舉手投足都特別謹慎,就怕有哪個動作過大,給他以可乘之機。這時感到李影劍鞘已將臨身,他左肩一歪,身體不多不少恰恰讓出三寸,劍鞘嗖地從他肩膀後方擦過;左腿曲膝彈起,再猛力下挫,正好對準李影踏在前方的左邊大腿。左腿目前正是李影重心所在,若被擊中,身體的平衡就要被打破。誰知陸青麒這一膝還沒下去,右邊腦後又有風響。陸青麒匆匆一瞥,隻見一抹深青色在右側視線範圍的邊緣閃現,李影一眨眼間已人隨劍走來到了他右側。
陸青麒喝一聲“好!”,也不回頭,右臂一招“平肩攔掌”橫掃李影頸側。李影仗著手中有兵刃之長,無論如何都不會先中招,便不理不睬,隻緊咬牙關照陸青麒後腦勺戳過去。估摸著劍鞘將到,陸青麒突然一低頭,身體往後一頓坐,劍鞘幾乎貼著他後腦勺的頭皮而擦過,原本的“平肩攔掌”也隨著姿勢轉變而變化成擒拿手當中的“鑽臂拿肩”一式,手掌化爪一下子伸到李影懷中,指尖已觸到李影琵琶骨處的衣衫。
這一變數大出李影意料,匆忙間上身往後一臥,腳下連使“倒踏蓮花步”,兩腳跟相靠,腳掌呈八字形,以腳底外沿在地上交替撥動,頓時把已經橫臥的上半身往前扯了數尺之遠,與陸青麒錯身而過。等到他連出兩個彈腿把前衝之勢止住,站穩後轉過身來,眼前所見就使他愣住了。
陸青麒這時竟已站到了溪澗的中間,單腳踏著一塊突出到水麵上、不過方寸大小的石頭,距離岸邊足有八尺距離,而在他周圍三四尺範圍內隻有溪水流淌,再無一塊石頭可以立足。這樣一來,李影就被攔在了岸邊,再也無法對陸青麒追擊了。其實這溪水並不深,不過隻到小腿肚子,李影若是執意要繼續打,涉水而入亦無不可,但先不說如此既失地利又損其身法之靈巧,最主要的,是他真有必要去到那個地步嗎?
陸青麒單腳站在石頭上不動不搖,四平八穩地朝李影一拱手,笑道:“李兄武藝強橫,小弟欽佩得緊。再打下去,小弟恐怕就要招架不住了,還請李兄手下留情啊!”
李影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朗聲說道:“哈哈哈……陸小兄果然有獨到之處,難怪白姑娘對你如此推崇。我李幻乎今日可真是開了眼界咯!”他也不魯莽,知道對方想要息事寧人,便也退了一步,隻是嘴硬就是不肯說“佩服”。
陸青麒“啊”的一聲,臉上露出驚喜萬狀的神情,說道:“白姑娘?你說的是白……白……”
李影一見他的神情,頓時臉色一沉,冷冷說道:“還能有哪個白姑娘?自然是從霞山界來的映雪姑娘了!”
“映雪姑娘”可就比“白姑娘”更親近了幾分,李影還故意加重了語氣,陸青麒卻一時沒聽出來:“是白姑娘托你來找我的嗎?她如今身在何處?”
“映雪姑娘如今身在川藏邊界,具體在哪兒就說不準了,但總得停留至少三個月。”李影看出了陸青麒心急想聽,便故意說得慢條斯理,還邊說邊拿眼斜乜他,滿臉的得意之色。
陸青麒無心計較,甚至可能根本聽不出來,隻是沉吟著問道:“川藏邊界?從這兒出發,腳程快的話不到兩個月就能抵達……她去那兒有什麼事呢?她托你來給我傳話,是不是需要我出力相助?”最後半句是問李影的,他心神恍惚之間也就忘了執禮。
“哼哼!映雪姑娘何等樣人,還用得著你相助?”李影冷笑道,“實話告訴你也無妨,咱們在那兒為的是剿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