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明垂喪著氣回到家裏，往客廳的沙發坐下，摘了眼鏡閉上眼仰頭對著天花板。看起來是心裏裝了一大堆煩悶。妻子知道是羅明回來了，從廚房裏鑽出來，原本一臉高興的，看見羅明仰頭躺在沙發上，和平常很不一樣，問道“羅明，你怎麼啦？”她手裏抓著幾根大蔥，身上還係著圍裙。羅明沒有說話，伸出右手對著廚房的方向搖了搖手。“不對呀，看你臉色，是不是生病了？”妻子追問到。見羅明還是沒有說話，妻子便不再問，又說“去洗洗，一會兒就吃飯了。”說完轉身進了廚房。羅明沒有動身，躺在沙發上好像是睡著了。妻子從廚房出來，看見羅明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起來吃晚飯了，做了你愛吃的蝦。”等妻子把飯菜都端上了桌，又到沙發那邊推了羅明，羅明這才睜開眼，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雲霞，我不吃了，你吃吧。”妻子也坐下去，把手背放到羅明的額頭，想試試是不是生病了，試玩又縮回來，“沒有啊，你是累了吧，要不我去給你衝杯茶提提神，你躺一會兒。”妻子說完就站起來，剛要轉身，就被羅明拉住，“不要麻煩了，沒用的，我沒事。”妻子轉頭看著沙發上臉色蒼白的羅明，“還說沒事呢，沒事就起來吃飯吧。”妻子俯身去抓羅明的手臂，費了一番力氣才把羅明扶起來。走到餐桌旁，妻子盛了一碗飯放在羅明麵前說，“來，吃飯吧，給你夾點菜。”羅明伸手去抓桌上的筷子，又瞬間止住了。羅明突然哽咽起來，“對不起”。妻子看著滿臉淚花的羅明很驚訝，抽了一張紙巾去給他擦拭眼淚。“怎麼啦？老公，好好的怎麼哭了，還說什麼對不起。”妻子也停了一下，仿佛感覺到羅明是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她想到的是“你在外麵有人了？”“不是的。”羅明搖搖頭，氣息很弱地說。“沒有就好，那你還說對不起的話，你要是真在外麵有了女人，看我怎麼收拾你。”妻子夾起一隻蝦，臉上微微露著笑。“我……我……我……”羅明吞吞吐吐地想要說話，卻始終沒能說出來。“你結結巴巴想說什麼呢？沒事，隻要不是外麵有人就好了，如果實在說不出來，就別說了，先來吃飯。”妻子把蝦夾給了羅明。羅明看了一眼對麵的妻子，“不是的，我想說，我是愛你的”。“老公，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浪漫了，這是在餐桌上呢，吃飯，我知道你是愛我的，我也愛你，一輩子。”妻子麵帶笑容地吃著飯。羅明含著眼淚，端起了飯碗，努力把飯菜送進嘴裏。餐桌上，羅明不再說話，隻是安靜地吃著晚餐。第二天，羅明按時起來，臨出門前，從公文包裏取出一張單子，他仔細瀏覽了一遍，又折起來，在大廳裏環顧了一圈，然後塞到兩個沙發的縫隙裏，又從旁邊拉了一件衣服揉成一團，蓋住縫隙，確定蓋好後才拎起包走了。等太陽照進了客廳，妻子才懶懶地打開房門出來，一邊梳著頭發一邊走到衛生間去。從衛生間回來，她又到沙發上坐下，拿著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才開始整理沙發上的物品。沙發上是前一天她看過的書本，還有食品包裝，有幾件衣服，抱枕也亂七八糟丟著，她慢慢地收拾著。最後，她拿起了羅明揉過的那件衣服，攤在膝蓋上，撫平了上麵的褶皺，再慢慢疊起來。然後伸手去拍沙發麵上的食品殘渣，不經意間碰到了沙發縫隙裏的那張單子。妻子驚奇的把單據抽出來，打開瀏覽了一遍，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漸漸僵硬起來，直到單子掉在地上，她才回過神，那一刻，她的眼角有幾滴眼淚正順勢流下。她察覺到淚水流出來便抽了紙巾迅速擦去，又慌慌張張拿起手機來打電話。電話那邊接起來，“喂，姐，你現在忙嗎，你能不能來我家一趟，我有急事找你。”她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大姐來的時候，她已經換了一身時尚漂亮的裝扮，踩著高跟鞋，塗了不少護膚霜在臉上，一點看不出剛剛還哭過。大姐問她，“雲霞，怎麼搞的，電話裏哭什麼呢？”“姐，你看看吧，羅明的體檢報告。”她把那張單子遞給大姐。“什麼體檢報告，我看看”，大姐從她手裏接過單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大姐也很認真地瀏覽了單子，慢慢地皺起了眉，嘴裏還發出“嘖嘖嘖嘖”的聲音。看完以後，大姐把單子丟還給她說，“這樣還怎麼過生活，雲霞，你還年輕，你一定要為自己的幸福著想，可不能年紀輕輕就守寡了。”她扯著大姐的手，不哭也不撒嬌地說，“姐啊，可是你讓我怎麼說嘛，昨天回來他跟我說對不起，我還以為他在外麵有人了，還說他很愛我的，現在我要怎麼開口說嘛，你得幫幫我。”“別忘了，當初你嫁給他不就圖他有工作有收入嘛，這有什麼開不了口的，這都已經晚期了，說不準哪天就突然離開你，到時候你還得為他準備後事，不行，咱不做這虧本事，再說了，現在這社會，合得來就過，合不來就離，昨天說的話都成了屁，今天樂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哪還管得了明天和將來。”大姐一口氣把話說完了。“可是姐啊，我就是不好開口，要不你和姐夫幫我跟羅明說說唄。”“這我也不曉得怎麼說，要不幹脆就不說了，給他留個條子，告訴他你要離婚，趁現在還是合法夫妻，能分多少財產就拿多少，別搭上自己的青春，就你這美貌，我相信外麵追求你的人肯定一大堆的。”她咬緊壓根點了點頭說，“嗯，好，就這麼辦，我可不想在這照顧一個肝癌病鬼，要是死在枕邊或者懷裏什麼的，那可就……”她停了下，又“呸呸呸呸”的吐了幾聲，繼續說“不想那麼恐怖的事，我還是趁早遠離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