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市郊,傍晚時分。
可以看得見西山上的夕陽,悄悄地隱下了最後一道亮縫,留下一片血色的霞光染在浮雲上,像一抹無法洗刷的血跡。
唐槿雲看了,心裏不由得微微一沉。每一次行動,她的生命都從槍林彈雨之中打滾過,像這片霞彩般的血色,她都麻木了。
她本是學校裏的優異生,因為沒錢交天價的借讀費,無法到已經錄取她的大學裏就讀。就在全家人都在發愁的時候,突然來了幾個人,說可以幫助她上大學,還有相當高的薪水寄還家人。就這樣,從此之後,她一去不複返,好像人間蒸發似的,多年與家人朋友斷絕了聯係,執行著每次都可能魂飛天國的任務。
這一次,也不例外。
西山延伸下來的公路兩邊,靠山邊的是一座廢棄了的化工廠舊址,其餘的廠房都隨著拆除了大型機器而被掏的斷牆殘壁,隻剩下一間比較完好的廠房,門口崗亭上還有一個老人和狗在相依為命地看守著;另一邊則是公路的護路樹,一直蜿蜒延伸至外麵的河灘上,偶而有碩大如傘的老榕樹在訴說著這方圓五裏的百年傳說。
這一刻,那老人和老狗應該是時候到其它地方巡視去了。唐槿雲猜想著,烏黑的眼眸緊盯著那個老人站起來,吆喝了一聲那條老狗,果然離開了崗亭,一人一狗拖曳著瘦削的影子,落寞地朝那些斷牆殘壁走去。
“小白,你要乖乖喲。”唐槿雲這時候也不忘輕撫著手裏小倉鼠那黝黑光滑的皮毛,聲音雖然低吟,卻有如出穀黃鶯,溫柔而清晰,讓人無法把一個冷麵特工和她聯想在一起。
這時,霞光褪盡,華燈還沒有初上,周圍陡然變得深藍而寂諡。
突然,那廠房的卷閘口隨著“哢哢”的鏈動聲響,緩緩地升了起來,似乎方圓五裏外都清晰可聞。
唐槿雲也在這瞬間,陡地臉色一凝,輕輕地把小倉鼠放到樹上,勒了勒背上鼓鼓的背囊,即時幽靈般消失在老榕樹樹椏上,像一道貓影似的越過了公路,把自己藏身於崗亭的後麵——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並沒有驚動到天地萬物。
一陣發動機聲響,一輛車似乎從裏麵開出,唐槿雲依然一動不動地伏在那裏,就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像。
她微籲了一口氣,那車出來了多少輛,通往哪裏,她根本不去關心;她隻須聆聽著那卷閘再次落下的聲響,在心裏默默念著它落下的時間。
“……三秒,四秒……走!”她給了自己一個心理提示,馬上動身,貓著腰繞過那輛車身後麵,避開了門側的攝像機,竄到了卷閘口旁,就在它重又落下三分一的時候,倏地貼地滑了進去……
進了去以後,第一時間轉到保安室門,推門而閃入,在那個保安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猛然一腳踹向他的腹部——隻要他忍不住捧腹忍痛,那麼他就會露出頸後的大動脈——這樣子是最快讓他快速暈過去的方法。
電光火石之間,一番流水線般的動作,那保安也擬定地反應——被打暈了過去;她馬上趁機關閉了他所管轄的監視器,然後迅速地退了出來,轉而深入它的內部——貨倉。
倉內框架龐大,卻堆滿了笨重的舊機器和一些廢鐵,把高窗上光線遮擋得昏暗,中間隔著三四米寬的過道,過道上滿是車胎痕跡,儼然成了車道,除此之外,縱觀四壁,似乎再沒有其它小間內間。如果是要偷東西,這裏恐怕不能滿足到她。
但是,唐槿雲依然跳上一些舊物的上麵,在上麵像一隻夜貓似的,輕輕掠過,繼續朝最裏麵的那堵牆摸去——她不是來偷這些又笨重又不值錢的東西,她是一名特工,目前她的任務就是要找出一個大財團背後的科學研究,然後不理它在搗鬼什麼,目的就是把它給摧毀了;她四下尋找線索,找了三個多月,才跟蹤到這裏,在這裏盯梢,她也用了一個多月,今晚,就是她計算過最好的時機。
在舊機器上跑,最是容易躲過攝像機的監視及其它人員的發現——她因此順利來到了最裏麵的那堵牆跟前,四下尋找著異常無塵的地方。
水表!牆下不遠處,有一段外露的水管,那水表的綠色蓋上卻是異常的光滑,像是天天有人翻開它的樣子——抄水表的人就算再勤快,也是一個月來抄一次,就算再有人情味,來一次就幫忙清潔一次,也不可能光滑如新。
唐槿雲貓著腰走過去,輕輕揭開一看,這確實是一個水表,一個普通的水表,那表針正在迅猛地打著旋兒,永不停息,像一個精力充沛的小夥子。
但是,就算是小夥子,也有停歇的時候。唐槿雲盯了一會兒,發現它像要永永遠遠地轉下去,永不停留,她的手放在上麵,試著朝右邊輕輕一扭——
“哢……”的一陣電動鏈聲響,牆中的磚塊突然左右分開,一束白熾光線從開縫裏麵泄露出來,無數的灰塵在光線中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