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子逐漸踏入正軌,謝家滿心籌備婚禮喜悅之時,東邊一處庭院中,謝安朔卻臉色蒼白,身子也越感沉重,他自己意識到了什麼,手中如獲至寶似的不斷摩挲著翠青玉石雕刻而成劍簪,低頭苦笑。若是將軍府眾人看到此簪定能看出這是他們府中三小姐劍的模樣。
“怕是趕不及了,我要食言了……”
“少爺,您說什麼。”小廝沒聽清又怕耽誤什麼。
“去請母親來我院子。”他沉默許久,聲音低的幾成氣音。
待小廝離開後,他靜靜的坐在躺椅上,不發一言,一身繡金絲厚衣白袍都掩蓋不住的臉蒼白,身影單薄的讓人心疼,整個人破碎又淒涼。任外人如何看也看不出他現在身體和心裏的傷痛。
謝夫人很快來到東院,她隻有這一個兒子,自小便對他疼愛而又愧疚,是她沒給她兒子一個好的身體,這是她怎麼都彌補不了的。進屋看到謝安朔孤獨脆弱的坐在那裏,她便慌了,她太怕了……
“朔兒,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怎的臉色如此蒼白,去請康大夫。”謝夫人擔憂的上前又趕忙吩咐人去請大夫。
“娘,有些話兒子想跟您說。”謝安朔搖了搖頭輕笑。
“什麼時候說都來得及,康大夫呢,怎麼還沒來?”謝夫人有些急。
“早些時辰康大夫才剛走,我知道娘一直心裏覺得對我有愧,這麼多年事事緊著我先,生怕我有一點不如意,娘疼我愛我,謝府亦如是。這不是娘的錯,人生在世難免磕碰,我隻是運氣不佳磕碰的早了些,今生能為娘之子是我之福,若有來生盼再與娘結親緣……”謝安朔話還未說完,就疼痛的難忍,謝夫人急忙給他緩背,眼中滿是心疼。
“娘,別忙了......孩兒不孝,以後不能在您身邊盡孝了......”謝安朔緩息的說道。
謝夫人聞言,眼淚奪眶而出,“朔兒,你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安朔搖了搖頭,他何嚐不想再多些日子,可他要等不到了,他的身體如何他自己再了解不過,心口一陣一陣泛起尖銳的疼痛,他好疼啊,疼的臉色嘴唇蒼白,他有放不下舍不得的人,“娘,孩兒最後有一事相求,求您和謝府莫要怪罪三小姐,當日是我設計來謀娶她,是我趁人之危才有了這樁名為衝喜婚事,我若不在總歸對她名聲有損,兒子求您,日後幫我多加照拂她。”
“朔兒,別說了,那般喜歡人家,那就等你好起來你自己好好待她……”謝夫人淚流不止,滿心希望他好起來。
“娘,兒子求您,答應我這一事。”謝安朔忍著疼痛,眼神不舍又執拗的看著謝夫人。
這時,康大夫匆匆趕來,他給謝安朔診脈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夫人,少爺的病情惡化得很厲害,恐怕......”康大夫歎了口氣,不忍心說出後麵的話。
謝夫人身形一晃,險些暈倒,她抓住康大夫的手臂,哀求道:“康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還年輕,他不能有事啊!”
康大夫無奈地搖搖頭,“夫人,老夫已盡力了,少爺自幼心疾,如今突發狀況,已是回天乏術......”
“娘,求您答應。”他已經無法再為李為然做些什麼了,隻能盡力確保謝府對她的關照和庇護。他內心不舍,但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他希望她能如他所求那般平安喜樂。
謝夫人抹了把淚,走到他身前,俯身看著眼前清瘦身影,“娘怎會不應你。我答應。”
身後人看著這傷感溫馨場麵都忍不住悲痛不已,謝夫人隨身大丫鬟趕忙搬了凳子放躺椅旁邊,卻被謝安朔拒絕“娘,帶著人都離開吧,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往常謝夫人沒有不應他的時候,這次卻叱責“娘陪你,其他人都退下吧。”
屋中人都退下,謝安朔不忍直視歎息“娘何必如此為難自己……”這對謝夫人來說太殘忍了。
“朔兒,娘迎你來,亦送你…走,娘想陪你走完這一生,再陪娘多說說話吧。”謝夫人坐在他身側,強抑悲愴,慈善而又憐愛地看著他。
謝安朔再說不出拒絕的話,或者說這一刻他沒法開口,身體的疼痛已經讓他難抑,他低頭垂目看著手中青玉簪,掩飾疼痛。謝夫人隨著他目光望去,雙手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