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喧囂如同少年的情書,將全部的美好寄予薄薄的一葉,於是所有的枝頭都堆積滿了盎然的綠;陌生的世界的景物,在洛紫蘇的眼裏,即使再美,也總有一種虛幻的感覺,她還是難以接受自己就這樣平白無故的穿越回了古代。
半個月之前,洛紫蘇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女孩,有最迷糊的性格,穿最簡單的衣服,吃最便宜的飯菜,過最平凡的生活,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生活會因為在頂樓上曬衣服時一腳踏空而徹底改變。記憶中下落的無限恐慌過後,便是一片黑暗,偶爾會有朦朧的光影,嘈雜的人聲,如同電影裏被曝光的膠片,隱射出虛幻景象。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便來到了這裏,有了一個長相清秀幹淨溫潤如玉的哥哥,和一個身為太醫的父親。而從哥哥的口中得知,此時是大夏朝宣惠十三年。就在一個月前,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隨著哥哥洛川上山遊玩之時,不慎跌落懸崖,好在那山崖不過數丈高,樹木又茂密,加之當時兩人身邊正好帶著幾個身手敏捷的隨從,冒死下崖,才將自己救起,而又幸好自己的父親大人醫術高明,妙手回春,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隻是此時的洛紫蘇,卻已經並不是原來的那個洛紫蘇了。
紫蘇那個身為太醫的父親名為洛明鏡,官職是太醫院的院使,屬從五品。當年憑借一手號稱“神針”的針灸之術,輔以湯藥,治好了當時宣帝的皇後(便是現在的寇太後,惠帝的生母)的風寒,因此極得惠帝的寵信。
洛明鏡一共娶了五個老婆,一個正妻,四個小妾,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九個女兒。紫蘇生母便是最小的那個小妾,眾人口中的“四姨娘”。四姨娘在生下紫蘇之後,便死了,至於身在太醫家裏的她是怎麼死的,誰也說不清楚。
紫蘇穿越過來的這十多天裏,感受到了家裏的姨娘和姐妹們對於她這個傷員無微不至的關懷。原本紫蘇並沒去多想,還有些許的感動,可是細心的她通過觀察,卻漸漸發現,這個大院之中,幾個姨娘之間為了一些極小的利益所發生的爭鬥每天都在進行著,表麵上風平浪靜的宅子中,卻隨時暗藏著風起雲湧。
紫蘇的心裏不由得暗自有些奇怪,她們為什麼都對自己這樣一個毫無勢力的庶女表現出莫大的關心呢。特別是那些姐妹們,隻要自己稍微有點不舒服,她們比誰都著急。冷眼旁觀了她們的明爭暗鬥之後,紫蘇心裏的迷惑更重了,隻是跟誰也沒有說起過。
倒是家中唯一的一個哥哥洛川,看起來對紫蘇這個妹妹倒是真的很是關心,不同於別人的敷衍。其他人對她的關心,總讓紫蘇感到有一種不加掩飾的欲望在裏麵,當得知紫蘇由於受傷記不起來以前的事情之後,這種欲望表現的更加明顯。
想到這裏紫蘇不禁呆了一呆,因為她的腦袋又有些疼了。看著紫蘇變了臉色,一直坐在床邊的洛川緊張起來:“蘇妹,怎麼了?頭又疼了嗎?”
紫蘇搖搖頭,微笑著示意道:“沒事的,偶爾疼了一小下。”
洛川正忙手忙腳亂的,一個穿著棗紅絲綢夾衫的丫鬟跑過來行禮道:“少爺,小姐,夫人回府了,正在堂上和各位小姐說話呢,讓少爺和小姐也過去。”
洛川笑道:“娘回來了?好啊,你先回去回話,我和紫蘇妹妹說上兩句話就過去。”
那丫鬟躊躇了一下,道:“少爺,夫人特意吩咐了,讓七小姐也過去。”洛紫蘇在家中所有的姐妹中排行第七。
“哦。”紫蘇隻好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那丫鬟口中所說的夫人,便是洛川的生母,洛明鏡的原配朱夫人了,紫蘇還沒見過她呢,不知道她要見自己是幹什麼,難道也是為了表達一下對傷員的關心?
洛川見她低頭思考,想起以前極為姨娘對她的態度,還以為她是害怕,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道:“沒事的,許是母親多日不見你,有些想念了。你身子剛好,又沒做錯什麼事,不會有什麼事的,別怕,還有我在呢。”
紫蘇聽了這話,默默地點了點頭,但心中卻漸漸想到:這個夫人或許不是那麼好見的。
貼身丫鬟知畫為紫蘇穿著衣服,紫蘇渾身軟綿綿的,眼前這具身體原本不屬於她,所以行動起來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脫節感,大腦做出的指令身體往往要延後一兩秒才能反應過來,所受的傷反倒是在其次了。紫蘇在知畫的扶持下,緩慢地走出房間,第一次見到了這個時空裏的太陽。
洛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紫蘇原本住的芍藥館被二姨娘收了去,說是“怕她年齡太小照看不住”,讓她主導了後院的一間偏房之中,所以紫蘇從住處走到朱夫人所住的茯苓閣,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