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人眼;
細看時,卻是別樣風光、別樣情…
西子湖畔,三潭映月,蘇堤曉;畢竟是江南暖,讓人打骨子裏愜意。
“到底是餘杭!”
“四爺說的極是!”大街上,一位四十上下富貴打扮的男子正信步徜徉。後麵謙恭地跟著個清瘦的小夥子,應和著他的話,
“這餘杭,還有姑蘇,曆來就是江南最雅致,最富庶的地方。現在又趕上天,自然的與眾不同。”
“唔…”那四爺正兀自點頭,抬眼望見前邊“享閑酒莊”的匾額,便一頭撞了進去。見堂內幹淨明敞,各人等都有。談天說地,熱鬧非凡!再上到二樓,層層的蘇繡屏風,更是憑添了幾分詩情。四爺一行方挑了個挨窗的位子下,小二卻已似從地底鑽出來似的,笑眯眯地站在了眼前。
“嘿,兩位客官,想來點什麼?這兒的西湖米酒頂頂有名!還有醋溜鯉魚、紅燒黃鱔——看兩位像似北方人吧?——這幾道菜千萬不能錯過…”
“好!”四爺頷首道“你們店裏還有什麼好菜,一並上來吧。”
“好嘞——!”眼見來了一筆好買賣,小二巾一甩,蹬蹬蹬下樓叫菜去了。
“四爺,”小夥子湊過去小聲道“您打算辦完事兒就回去麼?難得出來一趟,也不多呆幾?”
“唉,世事難料——卜孝啊,你,難道不知道‘紅花會’…,”四爺頓了頓,揮揮手道“總之,咱們盡快回京,以防夜長夢多。”
“…是!”兩人將注意重放進堂內,有一名藝妓懷抱琵琶,曼聲吟唱著《夕蕭鼓》。此鳳眼絳,玉手素裙,雖無十分美麗,卻也令看厭了北地胭脂的四爺暗讚江南粉黛的秀雅。他正在出神,小二已將琳琅目的菜端上了桌麵。卜孝方為四爺斟酒盅,一米酒香氣便紛紛四溢開來。“好酒,”四爺小嚐一口,舒心地咂著嘴道“來來來,今兒個咱們不分主仆,大家盡情地吃!”卜孝推讓了一陣,見拗不過四爺,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主仆兩人把酒就曲,盡品饜,痛快至極。
他們正自盡興,忽聞樓梯上“喀吱喀吱”地響開了一大片。但見小二哭喪著臉,又是比劃,又是作揖,引領上來一名年輕公子。見他外罩件團福金鏤邊緞麵褂子,手搖折扇,兩眼上翻。相貌還算周正,隻是兩條倒吊眉有點掃興。那店小二似乎說他不動,無可奈何地過來,苦笑著陪禮道:“小的真正該死——這個位子是那邊趙大公子的例座,趙大公子脾氣大…小的懇請二位挪一下座——就那個位子吧,酒錢就不要了——
趙大公子實在他惹不起…”
見其窘相,就連平裏最打抱不平的卜孝,也想遷就他一下,免得小二難作。便在此刻,那趙大公子已大搖大擺地踱了過來。他抬起下,用眼角餘光掃了四爺二人一眼,鼻中大哼一聲。從其後閃過一名家丁,相貌甚是凶惡,著手一掌拍在桌上,把杯碟震得跳了老。見他幹瘦的手臂微顫,料想是用力過猛,手心十分火痛。略一頓,那家丁亮開破鑼嗓喝道:“你們兩個有幾斤幾兩?見了我們趙大公子不避開些也就算了,還像他媽的死魚一樣,貼著不走?趕快給老子我滾蛋罷!”
這邊火爆脾氣的卜孝早耐不住,扯開與這位仁兄堪配的喉嚨斥道:“什麼趙大公子?酒莊本就是人人可來的地方,你們他的憑什麼喝三喝四地趕人?嘿嘿,叫咱們走,咱偏不走,還怕教人吃了不成?”
四爺本不想張揚生事,可對方也是實在太過盛氣淩人。他從小就被人奉承慣了,何曾受過這樣的氣,心中惱怒不說,卻是暗自想到:“也該讓卜孝好好教訓他們一下。”
遂默於斯,靜觀其變。
那家丁被搶得麵孔上紅一陣,白一陣。這趙大公子按捺不住,啪地一合折扇,瞪眼嗔道:“好啊,你們兩個…啊?竟然欺到本公子的頭上來啦!?哼,且不妨與你們兩個外鄉佬聽,家嚴乃本地巡府,京裏王太傅便是我外祖!就連當今聖上也對他老人家禮敬三分…”
“哦,原來尊架是王琰的外孫,怪不得氣焰如此囂張!”四爺不緊不慢地說道“可惜王師傅如此涵養,卻有這般無禮之孫…”
“住口!”趙大公子手指四爺,顫聲道“你,你…竟敢直呼外祖名諱?來人哪!給我好…好好教訓教訓他!”
此時,店老板也已來至,眼見事情僵到這步田地,忙上前勸。“不要動手啊…”五字方吐一半,卻為姓趙的後一鐵塔黑漢搡倒。這家夥可真叫是張飛再世。但見他麵黑紅,一部濃髯,雙眸如虎,炯炯有神。頭額兩側的太鼓起,顯是個會家子。
這邊四爺兀自細細打量著黑漢,那頭卜孝一擲筷子,怒聲吼道:“你們真正欺人太甚,來來來,我倒要領教領教…”他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名家丁如餓狼般撲而近,從左從右分攻兩頭。卜孝見他倆來勢,已知不過花拳繡腿,大笑一聲,側讓過左邊的一拳。就勢出爪,扣住其腕,子依然於椅中不動,隻腳下一記“拌馬索”踢中那小子左踝,接著個大跌法,將他蕩出了三四米遠“叭”地摔在地上直哼。另一個見同伴受挫,不由大怒,一記飛腳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