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雪飄飄,天色昏暗。
發蓬蓬,衣單單,骨冷身寒。
漫天雪花,飛飛揚揚,極盡所能的在裝飾著世間的所有萬物,被昨天的一場大雨剛剛洗刷過的漓州,此時又被裹上了一層銀白,各家各戶的房間裏透出的零星燭火,在雪白的世界裏露著朦朧的光,讓此時還在外忙碌著的人們感到此許溫暖。
在這大冷天裏,雪越下越大,路上已不見幾個行人,大老遠的,就見雪地裏站著個破衣爛衫、發絲淩亂的女人,懷裏好似抱著個嬰兒,不停的搖著,哄著。
懷中的嬰兒好似感受到了寒冷的侵襲,扯著嗓子死命的哭,讓女人心疼不已,顧不得自己凍得發抖的身子,緊著兩條胳膊,想借此給懷中嬰兒一些溫暖,卻見她哭的更加厲害。
她知道這孩子是餓了,來到這裏,她們已是趕了兩天的路,沒吃沒喝,自己身上又沒有奶水,隻能聽著孩子的哭聲狠命的落淚。
魯玉娟坐在轎裏,顛簸的有些難受,忽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使得她掀開轎簾往外搜尋著,看到雪地裏的女人,想了一會兒,最終讓轎夫停下,命一旁的下人招呼女人上前。
因著下雪的緣故,魯玉娟也沒有多問,便讓女人將孩子遞到她的懷裏,讓其跟在轎子一旁,繼續前進。
傍晚的路本就不好走,再加上下雪天,有些地方已開始結冰,眼看著再不到一個時辰就會到家門口,隻是越來越滑的路讓整個轎子難以平穩,她又是個懷了八個多月身孕的女人,不敢冒險前行,隻好決定在就近的客棧裏住下,等明日裏雪停了再繼續趕路。
魯玉娟抱著孩子坐在床沿上,上下瞅著一身破衣爛衫的女人,怎麼看也不會認為此人就是懷中孩子的母親。
“你叫什麼名字?”
“古月。”
“這大冷天的,為何不早些回家去?怎麼能讓孩子在雪地裏這般受凍?”
古月緊咬著嘴唇,卻不知如何開口,忽然雙腿跪地,苦苦哀求著,“夫人,求你救救這孩子吧,求求你了。”
魯玉娟看著古月的眼神裏盡是不滿,“這不是你的孩子,莫不是從別人家裏偷來的?”
古月慌亂的擺動著雙手,“不是的,夫人,不是,我……是孩子的娘親,我是……”
“你撒謊,若是你的骨肉,又怎會讓她這般挨餓?既然是母親,又怎會沒有奶水?”
“……”
魯玉娟雖然心中仍有不明,但又見孩子可憐,卻又苦於自己也還沒有生產,身上也沒有奶水,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然想起,剛才進得客棧,這裏的老板娘與自己年齡差不多,應該會有孩子,便讓一旁的下人前去詢問。
老板娘也是個熱心人,看孩子可憐便滿口答應,魯玉娟再次將孩子抱在懷裏時,她已經不再啼哭,一臉安祥的睡著了。
“不知夫人是哪裏人?”
“漓州本地。”
“敢問夫人府上哪裏?”
“肖國良本是我的夫君。”
古月再想問些什麼,但隻是動了動嘴巴,卻也沒有再問出口,又見此人看著懷裏的孩子一臉心疼,心中甚感欣慰。
“不如,今晚就讓這孩子跟夫人睡,還望夫人莫要嫌棄才是。”
魯玉娟愣了一下,雖心中有萬般疑問,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天色不早,你也到隔壁歇息吧,明天一早,讓這裏的老板娘再喂她些奶水,你們再趕路。”
“多謝夫人,”古月看著對方懷中的孩子,慢慢退到門口,眼睛卻忽然濕潤,在淚水奪眶而出的瞬間轉身出去。
魯玉娟將孩子輕放在床的裏側,自己也跟著躺了下來,蓋好被子,想到自己也即將為人母,心中不免喜悅,將手放在身邊孩子身上,輕輕拍著。
夜半時分,一聲女人的尖叫劃破夜空,整個客棧瞬間不得安靜,老板娘第一個衝到二樓,推開魯玉娟的房門,映入眼瞼的是一床刺眼的紅,身後要衝進來的人被她忽然擋在門外,關上房門,一刻也不敢耽擱,挽起袖子,對著門外喊道。
“端盆熱水過來。”
掀開魯玉娟的衣服,看著整個褲子上都是鮮血,擔心的問道,“你怎麼樣?很難受對不對?堅持住,我現在就為你接生。”
“我……這孩子……孩子還不足月,怎麼……”
“別說話,省著些體力,這很正常,孩子不足月出生的大有人在,你不必緊張,”老板娘聽到門口的敲門聲,趕忙拉開門,接過熱水,便又將房門關上。
用剪刀將魯玉娟的褲子剪開,卻不見孩子有出來的跡象,擔心的看著她,“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按理說,孩子已經很危險,所以,你一定要配合我,知道嗎?”
魯玉娟聽了她的話,竟然緊張的哭了起來。
“來,使勁。”
很快,魯玉娟已是滿頭大汗,呼吸急促,臉色也越來越白,老板娘也緊張起來。
“夫人,我看這孩子有可能保不住。”
“不……我的孩子……”魯玉娟一聽老板娘的話,激動不已,哭的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