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同意!”董秀蕊不假思索的便脫口而出。
然而,嚴子瓏提醒她說:“但如此一來,妳便得晚些時候見到妳的夫婿了。”
“唉,讓他等吧,救人要緊。”她倒是幹脆。
“好!那待我一將她母女二人的生活安排妥當,我們便即刻出發!”他卸下心中一塊大石。
“大龍眼呀,我還有疑問耶!”
“問吧。”
“那我便問囉。”她身子挪了挪,將半邊身子轉向嚴子瓏,然後滿臉好奇的問道:“方才李伯母提到了抱孫兒,但是,是誰要抱孫兒了呀?”
“妳爹娘和我父母。”
“咦?”聽不懂。
“誰叫妳老愛吃,肚子吃得這麼大,那郡守夫人便以為妳有身孕了!嗬嗬,還有,她以為我們已私訂終身,所以勸我回去稟報雙親!”
“哎呀,你這個缺心肝的,郡守夫人誤解了,你怎麼不解釋、解釋啊?還答應她你要回家稟告父母,真是的!”跨著騎馬的缺點,就是她不能轉身揮他一拳。
“我是未告知老王爺和王妃,我已成親一事啊。”嚴子瓏一副“我沒做錯事”的態度。
“可是一到京城後,你便可以休了我,無需叫他們得知這事呀。”董秀蕊有些急了。
“唉,太遲了。此時,恐怕整個京城都已得知我厚親王已娶妻這事了。”嚴子瓏無奈的說著。
“怎麼會?”董秀蕊現在不隻是有些急,而是很著急。
“記得沈知縣一見到妳,便稱呼妳為‘嚴夫人’嗎?”
“嗯。”董秀蕊點點頭。
“起先我也納悶,他怎會稱妳為‘嚴夫人’呢?後來我想到了!原來官道上的這幾位知縣們,向來有個習慣,那便是互相報信,互通聲息。所以我明白過來,這沈知縣肯定是接獲臨陽縣何知縣的通報,知我已成親,遂稱妳為‘嚴夫人’的。而如此一推斷,那我厚親王已有王妃之事,恐怕是早已傳上京城,惹得滿城風風雨雨了。”
“啊!那怎麼辦?”董秀蕊現在可是滿麵憂愁了。
聽見她煩惱的語調,嚴子瓏趕緊安慰道:“小猴子,妳別焦心啊,這事我自會處理的。記住,天塌下來,還有我這高個兒幫妳頂著呢。”
“但是,在京城的夫婿要是也得知此事的話……”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事。
“我說過,我自會處理的!”嚴子瓏忽地又心情不佳了。
而董秀蕊聽到他不悅的語氣後,便也不敢再問什麼了,隻是安安靜靜的望著前方。一時間,什麼聲音都沒有,隻聽聞馬匹走在街道上,所發出的“噠噠”馬蹄聲而已。
半晌之後。
“小猴子。”嚴子瓏首先出聲喚她。
“做什麼?”她本來有點不想理他。
“唉,我原無意要生氣的。隻是——”他覺得難以啟齒。
“唉。”董秀蕊也歎了口氣,“我知道,你隻是不喜歡我提到我的夫婿。大龍眼,我知曉你喜歡我,其實,若是在你之先我未曾遇見夫婿的話,我鐵定會高興成為你的妻子,一生一世陪伴著你,無論你是否是個王爺。但是,唉,現在我隻能說,我倆沒有緣分哪。”
嚴子瓏並未作答,隻是讓自己陷入煩躁的沉思之中。
於是,沉默再度像個大罩子,將二人覆蓋在其中,直至他們來到知縣府衙前。
話說,當嚴、董二人抵達知縣府門前時,正是夜幕低垂,華燈初上的時分。
而守大門的衙役們,一瞧見是厚親王又折回頭來了,便也急忙的進府去通報,好叫沈知縣來迎接。
不一會兒,隨即見沈知縣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他身上的官服是上鈕下釦,淩亂不整,可見是臨時披掛上去的。至於他頭上的那頂烏紗帽,也是戴得歪歪斜斜的,非常不像樣。
然而當他一見到嚴子瓏,便毫不遲疑的跪下行大禮,說道:“下官叩見厚親王爺,願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免禮了,起來吧。”嚴子瓏瞧這沈知縣,衣衫雖是不整,但禮數可是一點沒少,不禁覺得好笑。
而沈知縣在站起身後,一睇見厚親王是麵帶笑容的對他說話時,可真是受寵若驚,一時竟呆立在那,不知所措。
嚴子瓏見狀,隻好出聲對他說道:“本王爺與王妃決定在貴縣多待幾日,故再次登縣衙來打擾,還望不會給沈知縣帶來過多的不便。”
“不會、不會!絕對不會!王爺和王妃的光臨,隻會讓本府衙蓬蓽生輝,有著無上的光榮!”沈知縣逢迎的本性,終於被嚴子瓏的聲音給喚回來了。
“不會不便,那就請帶路吧。”嚴子瓏也不想再客氣了。
“是,請隨下官來!”說完,沈知縣便要領嚴、董二人進府衙。
隻不過,董秀蕊忽地開口說道:“沈知縣,我餓了。”
而沈知縣一聽,也立即回應:“沒問題,王妃娘娘,我們平陽縣什麼沒有,就是美食特別多。我會即刻派人準備佳肴,好好招待王爺和王妃的!”
“那就多謝啦。”董秀蕊是滿麵笑盈盈的。
“不客氣,招待王爺和王妃是下官的榮幸!”沈知縣也堆起一臉的肥肉,笑嘻嘻的回答。
倒是一旁的嚴子瓏聽見他倆的對話,有些受不住。於是哼也不哼的,即自行步入縣府衙中,不理會他們了。
而董秀蕊見到他進去了,也趕緊隨後跟上,且邊走邊嚷:“大龍眼,你別走那麼快啊,等等我呀!”
半個時辰之後——
知縣府中,膳廳。
董秀蕊望著滿桌的佳肴美食,是直猛吞口水。
但因坐最上位的厚親王尚未動手,她也不好意思搶第一,隻好如大旱望雲霓一樣的巴望著,恨不得嚴子瓏能早點開動。
而這嚴子瓏卻好似故意和她作對般,竟是半天不動手夾菜,隻是很閑逸的喝著茶,還破例的和沈知縣話話家常。
這下子董秀蕊可是忍不住了。就見她幹脆伸出手來,為嚴子瓏夾了滿盤、滿碗的菜,然後對他說道:“吃,吃飯,吃菜,別光喝茶,茶是填不飽肚皮的!”想說這下子他定會動手,那她便可大快朵頤了。
未料,嚴子瓏竟將滿碗的飯菜,推至董秀蕊的麵前,對她說:“妳吃吧,我沒什麼胃口。”
“咦?你生病了嗎?”董秀蕊問他。
“沒生病,隻是不想吃而已。妳好好享用吧,我先去休息了。”說完,他向在座的沈知縣、主簿大人、師爺等人,微微頷首後,便站起來離去了。
“怪哉!”董秀蕊可未曾見嚴子瓏這般低沉過,心中很是不解。正在思量是否要尾隨他離去時,卻瞥見她最愛的魚肉燴三鮮!於是決定飽足一餐後,再來幫嚴子瓏分擔憂愁。
又是半個時辰後。
且說,董秀蕊這回在無人阻止的情況下,可是盡情的吃到飽!隻不過,有了前日腹疼的教訓,她亦記得要節製一些,知道得適可而止才行。
此時,她正推開寢房的房門,走了進來。
“咦?大龍眼跑到哪兒去了?”一進房,董秀蕊就發現房中是空無一人,“房間就這麼一點大,他能上哪兒躲去呢?”為了確定嚴子瓏真的不在房裏,她還跑去掀掀被窩,探探床底下。
“看來,他還真的不在房裏呢。”嚴子瓏不在,她一人亦無心先入睡,正不知該做什麼時,“有了,我趁這個機會來沐浴吧!”
想到就做!就見她急忙出房去找沈知縣。而不多時,縣府中的仆役們便搬來大木桶,擱在房中央。緊接著,又有另一批仆役提來熱水,將水注滿木桶,好讓董秀蕊能痛快的梳洗一番。
就這樣,董秀蕊趁嚴子瓏不在之際,快快的將衣服脫了,“撲通”一聲,跳進浴桶中,如魚得水般地,快樂的洗起澡來了。
天邊的一鉤新月,在氤氳雲層的籠罩下,是忽隱忽現、明滅不定。
而夜空下,正策著馬的嚴子瓏,其心情亦如同被那厚雲遮掩的眉月,是陰陰鬱鬱、悶沉沉的。
原來,不在房內的他,是上客棧去見李涵雙母女去了。除了是去吩咐客棧夥計為她們母女倆備晚飯外,更是想去多了解李郡守的案情。然而,在得知更多的真相後,他的心情也更加陰霾了。
而此時,他便是在趕回縣衙的途中。一路上,他的所思所想,皆是該如何為李郡守伸冤?
所以,當他回到縣衙時,是一副心不在焉的。也因此,他尚未聽清沈知縣對他所說的話,便急著轉身要回房了。
而沈知縣見他要回房,也不敢多加攔阻,且想他和董秀蕊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則做丈夫的見著妻子沐浴,應該也不算什麼吧?
於是,嚴子瓏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來到寢房的門口。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靈連踡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來到房門前的嚴子瓏,立即聽見董秀蕊獨特的嗓音,正從房裏輕揚的飄出。待凝神靜聽,原來她正在唱屈原《九歌.雲中君》中的一段辭。“嗬嗬,這丫頭沒事在唱什麼‘沐浴蘭湯’?”嚴子瓏忍不住笑了開來。是的,董秀蕊就是有這本事,能叫心情煩悶的他,頓時開朗起來。
一時,嚴子瓏突然很渴望看到董秀蕊嬌美的笑臉和聽見她爽朗的笑聲。於是想也不想,便一把推開房門,大步跨過門檻,進入到房中來。
隻不過——
“啊!”董秀蕊在一聲刺耳的尖叫後,是趕緊的以雙臂抱胸,整個人倏地滑入水中,隻露出一顆小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