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聶自強在昏迷了好長時間後,才醒了過來。他叫停了行進中的隊伍,把李自平喊道自己的擔架前,聲音有些虛弱的說道:“我命令你,把春水貴介幹掉!”
在聶自強的講訴中,李自平聽到了一個全新的名詞——狙擊手!
“狙擊手是指從隱蔽工事射擊的人,他們往往可以起到普通步兵無法達到的戰術作用。比如擊殺敵方的指揮官。另外,彈藥庫、油料庫、指揮所也是狙擊手的高價值戰術目標。你這次進城,目標隻有一個——春水貴介!殺了他,給高台子的鄉親們報仇!其餘的東西,回來後我再教你。”
李自平被縣大隊送進城後,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來確定藏身之所。最後找到了現在的狙擊位置。
這是一個家族的宗族祠堂,高大的牌樓,有些陰暗的大廳一應俱全。正房高出旁邊的民宅一米有餘,算得上是一個製高點。這裏距離日軍司令部正門二百多米遠,在六倍瞄準鏡的觀察下,鬼子的一舉一動清清楚楚。
李自平爬上房梁,掀開兩塊瓦片,把狙擊槍架好,從懷中掏出子彈,細心的檢查底火,又用棉布擦拭了兩遍,才一發發的壓進槍膛。
狙擊手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和細心。
春水貴介現在的心情很好。
這次出城尋找縣大隊的主力決戰,部隊血洗高台子。他的指揮刀下至少殺死了三個中國的老百姓。殺人的快感讓他一吐胸中的鬱悶。剛剛高興起來,他又接到縣城被襲的消息,隻好火速回城。在回來的路上,春水貴介隻覺得天昏地暗。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運是什麼。上次大王莊據點被襲的時候,他就被鶴林秀司令官痛罵一頓。最後更是被限令七天內找到元凶並加以消滅,否則就要切腹謝罪。現在縣城被襲,官兵損失慘重,集中起來的物資更是全部被燒毀。春水貴介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讓春水想不通的是,在電話裏,鶴林秀司令官隻是輕描淡寫的讓他加強警戒,卻沒有責備他一句。
“難道,後麵會有更嚴厲的懲罰?”春水暗暗想到。
叫做司令官,實際上隻是一名中隊長的春水哪裏知道鶴林秀的心思。正如聶自強所說,鶴林秀在接到春水的電話後,第一反應就是,這次西平縣城被襲,裏麵大有文章!在過去,作為保定外圍重要支撐點的西平,一直是風平浪靜,波瀾不驚。現在突然連續發生反抗勢力的大舉反攻,對方一定是有所企圖。聯想到即將進行的冬季大掃蕩,軍事素養極高的鶴林秀明白了,這是八路軍想拖住日軍正在集結的部隊,以減少狼牙山方麵的壓力。所以,他才溫言安慰春水,隻是讓他收縮兵力,注意防範,卻沒有一句訓斥之言。
整整一個上午,春水都躲在房間裏,分析鶴林秀這麼做的原因。但以他的智商,又怎麼分析的明白?
臨近中午的時候,春水走出房門。他要去憲兵隊去看看,慰問一下傷員。
司令部的前院人喊馬嘶,一片熱鬧的景象。
近百名抓來的勞工赤裸著上身,在冬日的陽光下辛勤的勞作。他們隻要稍稍慢上一點,日本監工的皮鞭就會招呼到身上。場地中間炸出的大坑已經被填平,兩間倒塌的房屋也被清理幹淨,正在原來的地基上重建。圍牆砌起來大半,隻要再有半天時間,就可以完工。
春水滿意的點點頭,站在場院的中間,麵帶微笑的欣賞起眼前的場麵來。
從春水走出房間,李自平的槍口就沒有離開他的胸口,但院中人來人往,春水的身影也是時隱時現,李自平無法開槍——他隻有一槍的機會!
春水站定。
李自平的食指慢慢用力,步槍扳機漸漸的後退……
突然,一個身影擋在春水身前,立正敬禮。
李自平鬆開手指,微微的喘息著。剛才的時間雖然隻有十幾秒鍾,他卻好像過了幾年一樣漫長,心髒砰砰亂跳,額頭上的汗水滲了出來。
他擦了擦汗,穩定了一下情緒,又把眼睛湊近瞄準鏡,觀察起來。
春水隻是和麵前的人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便揮手讓他離開。自己走向一旁等待的摩托,坐在第一輛的左垮上。
摩托車慢慢啟動,前麵的人向兩邊閃去,讓開了一條道路。
李自平食指後縮,死死的扣住扳機!
撞針點燃了底火,火藥在彈殼內爆炸,彈頭被彈射出去!重僅十幾克的彈頭在一團槍焰的包圍下衝出槍口,它旋轉著,以每秒755米的速度越過二百多米的距離,直直的撲進春水貴介的胸膛,鑽進了他的心髒!
槍聲炸響!
春水貴介不可置信的看著胸前的彈孔和迅速擴大的血花,隨即全身癱軟,閉上了眼睛!
李自平的眼睛離開了瞄準鏡,滿意的微微一笑。他撿起地上依然灼熱的彈殼,裝進口袋,在警報響起之前,悄然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