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說我第一次出現在我們家是一個下雪天,我被裹在一堆白色毛絨裏……到底是毛絨裹著我還是我裹著毛絨已經記不清了,總之我和毛絨都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院子裏。更神奇的是我出現的時候,屁股底下還壓著一條兩米多長的銀蛇。
我奶奶是一個貫徹動物保護主義的大好人,完全不顧那時我已經凍成冰雕,她先考慮的是那條蛇有沒有被我壓死,就把我拎起來決定去救那條蛇……結果那條本該冬眠的蛇不知是回光返照還怎的,馬上扔下我就溜了,直接導致救蛇不成功的奶奶轉變為救人,把我拎進了屋子。
很多小朋友問自己長輩自己是從哪裏來的,長輩會說是像蘑菇一樣從地裏冒出來的或是從樹上掉下來的,但奶奶的這個版本很特別,不過時間久了我也能接受,因為我爸我媽還有我哥都一致認為這個版本是正版。
奶奶一向念叨那條蛇長的很吉利,額上有一列紅色斑點組成的條文,然後她再念叨我怎麼就沒給我們家帶來任何吉利,而且倒黴程度隨著年齡的增長呈指數爆炸型上升……前幾天我剛剛躲開施工地上做自由落體的磚頭,下一秒卻沒躲開那個慘叫著做自由落體的小工。
現在想想我被砸完全是曆史的必然,至於砸下來的是磚頭還是人那是曆史的偶然。
如果讓我知道上帝真的打算玩死我,我寧願當年我就凍死在雪地裏,順便壓死那條讓我倒黴一輩子的銀蛇。
同樣作為曆史的必然而出現的是一個銀色長發的男人,他每年都會來拜訪我一次,每年都用同一種爬窗姿勢出場,大概他自以為爬窗很酷。
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沉迷於他從窗台優雅跳下時的光輝形象,然而前年他的光輝形象徹底崩塌,因為他在裝酷的同時從窗台上掉了下來。
他說這是技術性失誤。
他一直喜歡裝深沉,我問了他三遍,他才告訴我,他叫無音。
他就是那條當年差點被我壓成蛇幹的銀蛇,因為他的左額上有一列紅斑,像是某種妖異的圖騰。他出現的時候都是冬天,有幾次還下著雪,他一身疲憊的爬進窗,打開我的衣櫃收拾一番,清空後躺下,睡上一個冬天,第二年春天再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人。
等我長大了以後才知道這項活動叫“冬眠”。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喜歡在我家過冬,這裏並不是什麼風水寶地,據說這房子之所以低價出售給我老爹是因為曾有個女人吊死在這屋子的梁上。我暗暗推測他和那吊死鬼有瓜葛,來個蛇鬼情未了什麼的,但我看他冰冰涼涼既不感性又不性感,這可能終究不大,如果硬是要有的話,而應該是那女人要死給他看,然後他說去死吧,於是就死了。
我每年年末的願望除了收壓歲錢就是盼他快點來。
後來我懂得了人緣的重要性,為了提高自己的人氣我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就打算拯救廣大因期中考而受苦受難的同胞們。那天我漫步時偶然發現一棵樟樹上掛著一條成年大金蟒,正在那裏曬太陽,於是我就爬上樹掐了他的七寸,找個麻袋把它打包拖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