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2章 尾聲(2)(1 / 3)

命運對我們是祝福還是詛咒?泥足深陷的人生,從生到死究竟是為了讓我們得到什麼?我抱著頭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希望、困苦、絕望、掙紮、無奈等,如同一鍋粥一樣灌在腦子裏。這一切是因為什麼?

很久後,搶救室的燈滅了,我跳起來。

醫生出來搖搖頭說:“醒了,準備後事吧。”

三人衝到病床前。

掛著吊瓶的油鋸麵色慘白。見我進來,微微抬起手,我趕緊握住他的手。油鋸的嘴嚅動著,我忙把耳朵貼在他嘴上。

油鋸斷斷續續地說:“到地獄,我會受……什麼刑罰?”

“你不會受罰,都是小舅子造的孽,你還是那個農村的好孩子。”我握住他的手淚如泉湧。

油鋸似乎安心了,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兄……弟,別讓我……一個人在……停屍間,我害怕,給我找個……家。”

我用力地點頭,眼淚掉在他已褪去生命色彩的臉上。

兩道眼淚從油鋸的眼角淌下:“好,兄——”油鋸的手掉到床上。

“油鋸——”

“油鋸,油鋸——”

“油鋸,你的眼淚,已洗掉你的罪惡。”

真的有神靈看守人世嗎?刻在歲月上的辛酸和艱辛布滿血淚,如果神靈你們真的存在,請慷慨一點兒吧,別再那麼吝惜色彩,別再讓黑夜裏傳來歎息,也別再讓冰冷抓住黃昏的心,午後也不再流淌著絕望的淚水。我們的生命究竟是為了什麼?是陽光裏的恩賜,還是受詛咒的奴隸等著死去,我已倒在黑暗裏不在乎他究竟是什麼。

我通過護士找到一家喪葬禮儀公司,幫助處理油鋸的後事。

午夜三點左右,我開車載兄弟們一起進入工地,工地依舊靜如荒野,隻是還有硝煙在這片夜空下盤旋不去,好像要將那場激戰緩緩地訴之大地,好像要引領油鋸熱戀著生命的靈魂歸來。我把車停在別墅前麵,從水溝裏撈出那六個大兜子,迅速裝到了車上,然後開著車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淩晨四點,工地響起爆炸聲。

第二天清晨,匕首、小刀、鐵環和我,在油鋸的靈堂前上香,送他走上人生最後的旅程,他的墓地是我挑選的。

“以後我和油鋸做鄰居。”小刀禁不住又哽咽起來。

“你在左邊,我在右邊。”匕首抓住他的手,緊緊地抱住他。

“我在他後邊!”鐵環嗚嗚地哭起來。我們一共買了五塊墓地。

山岡上一座城堡剛剛聳立,城堡中彌漫著木料的芬芳,喜悅充滿城堡的每一個角落,早起鳥兒的鳴叫都是那麼悅耳,空氣中絲絲甜意,十年光陰洗禮,城堡外表不再光鮮,一切就像水向東流一樣的自然,城堡迎來第一批刀槍箭矢,哀號和鮮血讓城堡滿目瘡痍,巨大代價換來渺小的勝利,城堡上的傷痕讓它顯得成熟,城堡裏幾個角落住進了哀傷,十年,又過十年,再過十年……城堡見證了太多的哀傷與喜悅,現在哀傷已不再哀傷,喜悅也不再喜悅,過去的往事好像完全和它毫無幹係,城堡的每個石縫都布滿鮮血,城堡已經看不到傷疤,傷疤就是城堡……城堡迎來最後的廝殺,轟然倒塌,曾經的哀傷和喜悅隨風飄散,意義已不再有意義……

後來的旅人偶然看到那堆散亂的石塊,一切隻能想象……

最後無非是一撮黃土,淹沒在歲月裏。

我到花店買了一大束鮮花,畢竟她是寶寶的媽媽,有她寶寶才有家,才會有幸福,我想還給她一個幸福。我把車停在小雪公司的樓下,沒多久,小雪走出來,我剛要下車,看見一個中年男人迎上去,抱住她,親吻她,兩人十指相扣地離開了。小雪臉上甜蜜的笑容告訴我,我和她之間,一切都結束了。我把花束放到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