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的山林中,一頭山羊正在陡峭的山崖上忽左忽右的蹦跳著,鵝毛般的大雪被凜冽的寒風吹散開來,一個勁的撲打在它的身上,那修長健碩的身體竟沒感到一絲的寒冷,依舊在冷峻的山坡上神情自若的穿行.‘咩‘它的身後傳來一聲輕喚,一隻小山羊在離它不遠的一小塊平地上畏畏縮縮的站立著,當看著母親走的遠了一點,想跟上卻害怕這陡峭的山崖,隻是抬起了一隻前腳,既不敢伸出去,也不願放下.老山羊停了下來,轉頭應了兩聲,像是催促著小羊快快跟上,然後靜靜的站在原地踱著步子.小羊終於鼓起了勇氣,奮力地邁出了步子,艱難地從一塊岩石跳到了另一塊岩石上,迂回著終於接近了母親,一個勁兒興奮地叫喚著.最後它們翻過了山崖,隱沒在茫茫的白雪森林中.
‘冷‘他靠著一棵冷杉,全身幾乎被雪花淹沒,胡茬也因為呼出的氣而變的雪白,結成了一根根冰茬.寒風穿透他厚厚的衣衫,像針一樣紮在胸膛上,像這樣的天氣,明擺著隻能老老實實的呆在帳篷裏,圍著篝火,再煮上一大鍋的肉湯趨寒.又一陣冷風吹過,凍的他全身一陣痙攣,呼吸都變的困難.‘我快要死了‘他呢喃著,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在神誌不清中,他突然感到臉上傳來一陣溫暖,一條粘糊糊的舌頭不停地舔舐著他的臉頰,呼出的熱氣夾帶著一股惡臭,但相比於它的溫暖,已經無足輕重了.
子輝艱難地睜開眼睛,一頭小羊霍然遮蓋了他的全部視線,它的舌頭仍然不停地,在他的臉上,鼻子上,耳朵上,嘴上,甚至剛剛睜開的眼睛上耕耘著.那帶著體溫的雪白的皮毛不時的蹭著他,那種溫暖的短暫的舒爽幾乎快要讓他快樂的昏厥過去.他想起了小時候,雪天裏打完雪仗後趕緊跑回家對著的爐火,想起了更小的時候,他躺在床上聽父親給他講好多好玩的故事,父親那在他臉上輕輕摩挲的粗糙大手,他甚至看見了死去多年的奶奶,伏在他的搖籃邊輕輕的搖著他,唱著那代代相傳的古老的山謠.
我這是要死了嗎?兩滴晶瑩的眼淚劃落,在朦朦朧朧中,除了那慈祥的奶奶,子輝仿佛看見了遠在天堂的母親父親,在伸出雙手召喚著他.媽媽,爸爸,你們在天堂還好嗎?我馬上就和你們團聚了,奶奶,我終於又能見到你了,不,我不哭,我是高興,子輝在心中呼喚著他們.
咩,在離小山羊三四十米的地方,那頭山羊媽媽焦急地催促著她的孩子跟上,剛才看見那奄奄一息的人的時候,它便警惕的遠遠的繞開了,卻忘記了它的孩子正處在充滿好奇的危險的年紀.
麵對媽媽的催促,小羊像是沒聽見一樣,又是咩咩兩聲,大山羊終於忍不住,謹慎的踱回來打算用武力來驅趕小羊離開這個在她看來危險的地方.
‘近了,好,好,再近一點,再近一點"在離小山羊四十米的地方,誰也不會想到伏著兩個獵人,其中一個身軀寬大,另外一個則顯得嬌小瘦弱.當那個大個子看見大山羊一步一步走進他的射程範圍之內後,略微有點激動.
大山羊終於走到了小羊的跟前,用前腿輕輕地拍打著它,終於,小羊被驅趕著離開了大樹.這樣,被大樹擋了一半身軀的兩隻羊全部暴露在了兩個獵手的視線與射程內,他們不知道那隻小羊為什麼會在大樹後麵磨蹭那麼久,但正是它把大羊引了到了這個絕佳的距離內,現在的這隻羊,已經跟火堆上烤的焦黃噴香,正滋滋往外冒油的羊腿沒什麼兩樣了.
大個子把弓一點點的拉緊,冷峻的眼睛與箭,還有羊連成了一線,他的神情專注,嘴角卻微微地上翹,在他看來,那隻羊已經是囊中之物了吧,世界在他的麵前變的如此安靜,在他的眼裏,隻剩下他和他的獵物,在它的耳朵裏,隻能聽見拉弓時弦一點一點收緊時拉出的輕微的,隻有他能聽見的美妙的音樂.而他正在對著它的獵物輕輕召喚,來吧,投降吧!我的戰利品,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