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大街上,一輛黃色軍用卡車從體育館的小側門裏緩緩開出來,林遠兵跟著卡車跑在最前麵,突然,她從懷裏掏出一張大照片,照片下麵寫著大大的一行字:這是你的女兒!她把照片高高地舉了起來,眼淚嘩嘩地在臉上流淌著。斯大林大街上響起了雄渾的男中音,那是許誌的聲音嗎:像號角般吹出一聲聲預言吧!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金碧輝煌的音樂廳裏,一場音樂會正在舉行。林遠兵站在舞台上,正在演奏意大利作曲家托賽利的小提琴曲《往日的愛情》,伴隨著那懷舊又憂傷的旋律,許誌的聲音響徹在音樂廳裏:你一定能夠成名成家的,你也一定能舉行你的音樂會。那時候,不管我去了哪裏,都能聽到你的琴聲……
聯合國大會上,已經成為一名外交官的武燕燕正慷慨激昂地站在台上講話,她大概有五十多歲了,梳著齊耳的短發,依舊像當年那麼颯爽英姿。走下演講台,無數的攝像機對著她摁下閃光燈,而她的心裏在進行著另一番對話:我的愛人,帶著你我走遍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無比悲壯無比輝煌的我的一生,因為你,我多活出了一個自己,誰人能比,誰又能夠替代,那比往事更高的存在。
從美國飛來的波音747緩緩降落在北京國際機場,林遠兵和落落走下飛機,她們站在扶梯上,然後轉機,飛往西城,飛機再次降落,她們走出西城機場,沈虹開車,帶她們來到了斯大林大街,來到了南湖,來到了白樺林,鏡頭轉回了三十年前……
車裏放著馬斯卡尼《鄉村騎士》的音樂,林遠兵看著車外陌生而又熟悉的街景,上麵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一樣在心裏都回來了:斯大林大街已經改了名字,可在我們心裏,這個名字永遠不會消逝,它就像我們的故事那樣永恒地存在著,在我們青春最燦爛的年華裏,隨我們的故事一同留下來的還有屬於我們的往事,以及那往事裏的人:許誌,陸曉雅,康建林,武燕燕,王捍東,那一個個歲月帶不走的名字,銘刻在往事的紀念碑上。此時此刻,我又看見了你們,看見了我們那未曾走遠也永不會走遠的日子。一切都在回來,回到現在的時光裏。生命就是這樣循環往複的,誰會有我們這樣的日子,這樣的滄桑,這樣的滄桑的記憶,這樣記憶的時光裏開滿了無比幸福而又無比痛苦的花朵。在情裏,在愛中,幸福和快樂有多深,痛苦和悲傷就有多深。沒人能夠替代它們,沒人。永逝的青春,永逝的愛情,照亮了我們的幸福,也照亮了我們的憂傷。走遠的是歲月,沒有走遠的是回憶,回憶是那般的淒美,那般的蒼涼,那般的亮麗。斯大林大街請你告訴我,茫茫原野漫漫風雪請你告訴我,為什麼我們要承受這如此悲涼的往事?為什麼我們的故事要以這樣的悲劇結束?我如此熱愛的那些人啊,我活在你們的回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