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見到麗妃(1 / 2)

他的鳳眼忽然橫掃過來,走進我,單手挑起我的下巴,一雙鳳眼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意遠深長的玩味著,微笑著歎道:“真是一張絕美的臉,其他女人同你相比,簡直就是糟糠,本王連看都懶地看一眼。”我別過頭去,他沒有勉強,隻是靜靜看著我,眼睛裏麵滿是溫柔,輕聲道:“從小我便對女人充滿了敵意,憎惡她們的蛇蠍心腸,討厭她們偽弱的外表下那顆貪婪的心。因為身為皇子的身份與地位,我身邊從來沒有缺過美色。無數的女人為了榮華富貴,奮不顧身地對我投懷送報,我從來隻有厭惡,從來沒有動過心。“可是有一天,我卻無意之中看見了一雙純淨如雪的眼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那雙沒有一絲雜念如清泉般清透的眼睛,是那樣的閃亮,那樣的與眾不同,仿佛一道晴空霹靂,徹底震撼了我對女人一貫的嫌惡與偏見,我竟不知,原來世間還有這樣令人心動的女子。”他說到這裏,停下來,溫柔的眼睛凝望著我,柔聲道:“那女子便是你。”我身體微微一抖,退開一步,輕輕道:“請寧王不要再說了。”他卻看著我,繼續說下去:“那日在望月樓上,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便喜歡上了你,平生第一次有了心跳的感覺,那種雷電劈中一般****微顫的心情,讓我永生難忘,麻木已久的心仿佛重又有了生氣,欣喜而狂跳。“看完戲,我送你回江府,你同我道別之後,轉身就進了門,我卻看著你的背影,在門外呆了許久,像傻了一般盯著你離去的方向,無限幻想,然後悵然若失地離開。“那一晚,我失眠了,躺在床上想了你一整夜,你那雙明亮清透的眼睛始終在我腦海裏徘徊著,我簡直激動不能自抑,睜著眼望著窗外的夜空,翻來覆去算著時辰,心裏想著等天一亮就親自去江府提親。“好不容易盼到天亮,我又想著不能嚇著你,便耐著性子等到午後,才備了厚禮,去了江府。然而我卻被告知,你天一亮就被皇兄接入皇宮了。憑什麼!”他的聲音突然猙獰起來,眼球因為怒氣而向外突出,血絲密布看上去猩紅一片,一拳打在梁柱上,大量的塵土便隨之窸窸窣窣地被震落下來,落在他的發絲上,眉毛上,甚至睫毛上,灰灰白白,襯著猩紅的眼睛,仿佛一頭發狂的野獸。他猛然撲過來,抓住我的胳膊質問:“這一切都是憑什麼?!他從小就跟我搶東西,如今連中意的女人都搶,等他挑完了,最後又把自己挑剩的雲靈兒賞賜給我。你知道,那一刻我心裏有多恨麼?”我被他抓得生疼,冷冷道:“沒有人能事事如意,也沒有人能得到心裏想要的一切,就算是皇上,也有他自己不能碰觸的底線。你已經是至上尊貴的皇子,從小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受盡世人的崇拜,還有什麼不滿足的?你要知道,還有許多的人還在為了一頓熱飯而上下奔波,很多人還在為冬天的取暖而發愁。剛剛過去的那一場旱災,奪去了多少人的生命,到處都是餓殍遍野,淒慘萬分,同他們比起來,你已經太幸福了,為什麼隻是一味強求,不懂得感恩?”他不為所動:“那些都是賤民,本王心中的苦悶,豈是他們所能懂的?”其實他的悲劇在於出身,生在王室,注定要經曆各種意想不到的劫難和慘劇,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必須承擔相應重量的苦悶與痛楚。身為在皇宮裏長大的皇子,他的童年結束得比常人的要短暫得多,過早地便在血與淚的教訓中,痛苦地迅速成長。皇子的身份與地位能帶給他許多的滿足,同時也像雙刃劍一般,帶給他許多的限製與壓抑,欲望在膨脹的同時受到限製,便會在禁錮中愈來愈不滿意,稍有不如意,便會如火山那樣突然爆發,威力無限。我定定望著他,靜靜道:“我從小沒爹沒娘,受盡眾人的恥笑與淩辱,因為藥物的催發,生得肥胖不堪,簡直是整個京城的笑話。你若見到那時的我,絕不會將我視若天人,更不會生出一絲一毫的動情,隻會將我當做一個平凡的醜陋的女子,再不會有興致打量第二眼。“也許最初你對我確實心存好感,可是後來的癡情,卻在同皇上的競爭中變了味道。因為皇上總是與你搶東西,所以你想得到我的熾熱,也許並不隻是對我抱有好感,更為真實的原因恐怕是你不想再次輸給他,你想從我身上贏一回。“你以為的對我所有的熱情,其實源自你對皇上至高權力的羨慕與嫉妒。我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導火索罷了,真正令你發狂的是那張龍椅帶來的身份的區別。”寧王久久凝望著我,鳳眼裏的怒氣漸漸消散,換上一種玩味的深沉在裏麵。長久的靜默之後,他忽而一笑:“本王看你特別,你果然與眾不同,說出的話句句戳中要害,話鋒犀利卻到位。看來,皇兄專寵於你一人,也是深深被你迷住了。”這時候,他方才傾訴時暴露出來的鋒芒與怒氣,迅速消退,重新隱藏起來,臉上又換上笑容的麵具,微笑著看我。我不安起來,趕緊道出此行的目的:“多謝寧王賞識,今日我來寧王府,是想……”一個下人走近,恭敬地垂首立在十步之外。寧王笑嘻嘻道:“你難得來本王府上,方才已經吩咐下去,置辦一桌酒席,我們一起坐下來敘敘舊。”我同他見麵的次數並不多,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更是屈指可數,實在沒有什麼舊可敘的,心裏急著想跟他要月影,便麵露難色地溫婉拒絕:“抱歉,我已經在觀世音大士麵前許願要吃素一年,寧王的好意我心領了,這酒宴就免了罷。我來這裏,隻想向你打聽一個人……”他臉一冷,轉頭對著下人道:“還沒聽見,趕緊下去重做,全部換成素的。”下人恭敬道:“是。”他低頭說完,便迅速退了下去。寧王回頭看我,冷冷地臉上重新充滿笑意,柔聲道:“你剛才說,想想我打聽一個人?”他這樣迅速熟練地在不同的人麵前變換麵具,我在邊上看著,心裏不由又是一陣發毛。月影明明就被關在他府上,寧王卻依然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同葉淩風一樣屬於實力演技派,果然是一脈相承。既然他這樣直接,我便也開門見山:“我聽說月影最近在寧王府做客,有事想找他幫忙,還請寧王讓他出來同我見一麵。”他眯著鳳眼道:“月影?他不是負了皇妹,欺君犯上,被皇兄押至天牢,後愧疚自盡了麼?”我微笑道:“牢裏死去的並不是真正的月影。”他睜大了眼睛,驚奇道:“還有這等事?”月影就在他府上關著,他卻一副震驚的樣子,好像對這件事前所未聞一般。我收起笑容:“這件事,寧王應該最清楚。”他眯著眼睛,笑而不語。剛才走了的那個下人又悄然靠近,恭敬道:“王爺,宴席準備好了。”寧王微彎了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搖頭道:“我實在沒有心思吃飯,還請王爺把人……”他笑道:“此事急不得,我這一陣記憶有些混亂,早上又沒有用膳,現在什麼心情也沒有,也許你陪我吃過飯之後,我倒能想起在哪兒見過月影。”我看著他狐狸一般的笑眼,隱忍著邁開了步子。--------寬大的餐桌上,擺滿了各種精心烹製的素食,我卻連看都不想看一眼。寧王請我坐到桌旁,又對下人吩咐:“今天有貴客來,去把母妃請過來。”母妃?聽到這兩個字,我心中不由一跳。麗妃不是早就仙逝了麼?難道是寧王思母心切,重又認了一個義母?正胡思亂想之間,一個身著華服的美麗少婦便在下人的牽引下,慢慢走了進來。那少婦看上去有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雪一樣白皙的臉上,一雙美目如同夏日裏最閃亮的星星一般,楚楚動人,嬌俏的鼻尖下,一點朱唇美到極致,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寧王已過了雙十年華,如何會認這樣一個娘請的少婦做母妃?再看那少婦時,我忽然察覺到一絲詭異。她的那雙眼睛雖然美麗,卻沒有一絲神采,呆滯無光。柔美的臉龐上,也沒有一絲表情,總是木木的,就如同廣靈庵裏觀世音大士的塑像一樣,不似一般活人有靈氣。我突然想起來,顧元軒曾經提到過的焦冥。焦冥是一種靈物,眾多小蟲將人的屍體咬噬一空後,便會聚集起來,在晚上聚成死去那人的模樣。這是緬懷亡人的一種極端方式,在先皇年間已經嚴禁廢去,不許再流傳。再看那少婦,被人扶著坐在桌旁,呆呆端坐著,茫然望向虛空,不曾言語一句,也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