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長,寂寥無聲。
溫晴側於床塌上,心事重重,難以成眠。
今夜連一絲半點的月光也無,黝黑的廂房裏靜謐的有幾分詭異。
這自然不隻是因著石浩與她同眠一塌,卻是,因著千萬個結繞在心間。近來石浩來她屋子的次數倒多了些,他總是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候現身,或是夜晚,或是在半夜,甚至於淩晨。他的離去更無任何規律可尋,多半待她睜開眼眸,已經不見了他的蹤影,甚至連他躺過的那半邊,床褥都極齊整,尋不到任何有人躺過的痕跡和氣息。較之之前的粗暴,近來他倒是極為安靜,安靜的就如一個鬼魅的夢境,讓她疑心他是否來過。
“你在想什麼?”石浩低啞的聲音在黑暗裏沉沉的響起。
“沒什麼。”溫晴微微的歎口氣。
她終沒有去赴展夢白的那個約定,然明知他不是好人,明知他對她做了些什麼,她依舊忍不住去想,他等不到她會不會有些微的失落或遺恨?嗬,許是不會的了,他已有一個那麼柔美體貼的女人相伴,說到底,他們才是最為般配的一對啊。
隻是,隻是為何一想起在天安寺無意間看到他們那親密的一幕,溫晴的心便開始無端的絞痛。女人啊女人。愛情乃是一種最可怕的毒藥,在最溫情的目光裏淬煉而成。溫晴在心裏狠狠的嘲諷著自己。
“你也懷疑她了麼?”石浩陡然在外側翻了個身,於黑暗裏靜靜的凝視著她。
“什麼她?”溫晴略略把被子蹬開去,漸入夏了,這天已略微有些熱。
“你心知肚明。展夢白病重的消息應是你放出去的罷。”石浩的手輕輕攀上她的黑發,柔緩的拈了一縷,輕輕把玩於指尖。
“嬌蘭告訴你的?嘖,這個女人倒真是個沉不住氣的。”溫晴撇了撇嘴。她初時對石浩如此親昵的舉動,心裏有些抵觸和抗拒,全身沒有一個毛孔不在戒備,但他一直很輕柔,她也就放下心來,甚而有些留戀這般的感覺。
“即便她不說,府裏的事,又怎瞞得過我去。”石浩感覺到溫晴僵硬的身體略有放鬆,漸漸的鬆懈了她的防備,他的內心不經意騰起一絲喜意。但喜意卻也是風輕雲淡,波瀾不驚。
“原來你早知道。可惜我使了這個法子,亦無任何收獲。想來你既知道,定已看破。你口中那個她,是指誰呢?”溫晴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
“我不知道。因而才說‘她’。一直以來‘她’都隱藏的極好,未露過一絲蛛絲馬跡。”石浩低沉的嗓音在黑夜裏靜靜流出,帶著種極為魅惑的質感。
如此濃墨般的黑暗之中,包裹著兩個人的靜謐空間,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這般懶散的感覺,倒讓溫晴感到心裏無端的舒暢。
“原來連你都不知道。看來這個‘她’真的很不簡單。”溫晴在黑暗裏輕笑。
“咦,你作甚麼?莫要挨著我。”
陡然感覺頭被一隻有力的手托起,妥帖的安置到一個有力而溫暖的臂彎裏,原是要她枕著他的胳膊而入睡。
溫晴內心因了這個舉動,莫名泛起一絲微酸略苦又夾了一絲甜蜜之意的感覺。很奇妙的感覺。
“你莫不是愛上我了吧,石浩?”溫晴饒有興趣的支起肘,托著下巴,眯著眼眸瞧他。
“……你說呢。”他竟一時不知如何答她,便隻是反問道。心裏卻是一窒,愛她?他還會去愛一個女人嗎?
“想必你如此聰明之人,定不會做這等蠢事。倘若隻為了我溫家的秘方,便對我好,大可不必。不管你信或不信,溫家的秘方,的確不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