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染和亓姝全都坐到了地上，雪在兩人的周圍堆起，她們卻顧不上其它的。
臨近死亡，像是回光返照一樣，禾染有了力氣，也感覺不到寒冷，那些大氅和棉衣都被她丟到了後麵，自己則是穿著一件紅衣，如同剛來這個世界時穿的那樣。
亓姝將頭靠在禾染的肩膀處，心裏的情感一點點被剝離，連同那些記憶一起，讓她備受煎熬，卻無能為力。
要是她能回到亓家，興許還能找到解藥，保留最後一點記憶和情感，但她不能，不能丟下將死的禾染。
禾染就是算計好了這一點，才選擇在今天給她喝下。
“就算我忘了所有，明天醒來發現自己跟你的屍體躺在一起，那又該怎麼辦？”亓姝無力問。
禾染歪頭，兩人的腦袋靠在一起，她道：“火焰會將我的屍體焚燒，你不會看到那樣恐怖的一幕。”
亓姝不語，半晌才說：“禾染你真殘忍。”
“記憶與愛不願意留下，就連屍體都不願意留下，你是要親手抹除自己存在的痕跡嗎？”
“禾染，你連一點念想都不願意給我留下，就這樣讓我徹底忘記嗎？”
禾染聽出了亓姝言語的憤怒，她頓了頓，如實道：“我一開始也想過讓你記得，要你永遠念著我，想著我。”
“但後來我覺得那樣太難熬了，還是忘記吧。”
“忘了，然後開啟一個沒有我，也能開心快樂的人生。”
禾染握住亓姝冰涼的手，一點點擦掉她指尖的雪，眼淚滴落，很快就結成霜，她的睫毛上更是沾染了一片。
她身體的溫度開始降低，動作也開始僵硬起來。
“想來想去，還是忘了我好。”
“不要記得我。”
亓姝沒有力氣再反駁，她的眼皮沉重，記憶紊亂，讓她的大腦暈眩，拚命想要記住的那些笑臉，那些苦與樂，全都離她而去，她毫無辦法。
用盡最後的力氣，亓姝在禾染的食指上掐出了月牙兒，鮮血滲出。
“……我不要忘記。”
我想永遠記得，哪怕是痛苦，但美好也很多，為什麼一定要忘記？
最後的話沒有說出口，亓姝就暈了過去，歪倒在禾染的身上，而禾染的身上開始出現大麵積的燒傷，火焰從裏到外灼燒，卻沒有燒到亓姝身上，隻是灼燒著禾染。
禾染閉上眼，在這最痛苦的時刻，她竟然揚起了嘴角，頭輕輕靠在亓姝的頭上，輕聲道：
“我愛你。”
風起，雪又重新落下，掩蓋了所有，而故人也終於離去，不再飽受痛苦折磨，帶著她赤誠的愛。
……
亓姝醒來後發現自己是躺在一片雪地裏麵，身上的積雪似一層被褥蓋在她身上，凍得她手腳僵硬，半點也動不了，隻能用靈火將體內的寒氣驅散。
“我為什麼會睡在外麵？這又是哪裏？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亓姝捂著自己的頭，不解道。
在屋子裏晃了半天，確定這是她的住處後她又迎來了更大的疑惑。
那就是為什麼她會選擇在這樣的地方定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