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笑了一聲,將那雙柔軟的胳膊抓住,回轉了身,將她耳邊的一綹垂發別到耳後,柔聲道:“若兒,你開始愛我了麼?”他的手指有意無意地劃過她的耳朵,耳洞那裏釘著一朵粉紅的細小桃花,泛著隱隱光澤。
身後的女子含笑不語,如同一隻撒嬌的貓,雙手粘膩地攀上他的脖子,把臉貼上去,滿麵柔媚,異常妖豔。
他將她抱坐在身上,卷起她一縷青絲,纏繞在指尖,她的人瘦瘦的卻生了一頭好似軟緞的墨發,摸上便愛不釋手。他又挑出一縷自己的頭發,與她的那縷打上了結,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頰,柔聲道:“我們成親吧。”
她沒說話,隻是抬頭安靜地看著他。遊離不定的眼中,似是想尋找什麼。
“若兒。”他喚她,將她緊緊抱進懷裏,呢喃道“我多希望能等到你說愛我的那天……若我有時間,我可以永遠等你。但我卻是等不到了……歡喜桃花盛開的時間太短……短到你還記不住我便凋謝了。”
她軟軟地靠在他肩上,言語間,若初執起他的手,在手背上淺淺印下一吻。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流光易老把人拋,愛了也好、恨了也好,該忘的忘掉,該散的散去。
再回首,物是人非事事休。
半個月後,若初耳朵上的那朵桃花還沒凋謝,反而越有色澤。千羽勳也不再動不動吐血,雙眸除去了此前的虛弱神采,變得清澈銳利,整個人似乎都明朗了許多。最重要的是他左胸前的那一片妖綠開始慢慢變淺。
是要開花了嗎?若桃花咒上並蒂生花,那末,便表示他與她,終於能執手到老。
很多時候,他總是會抓過若初的手腕看上很久,那眼裏反複有花兒在妖嬈綻開。這上麵會開出一對什麼樣的花兒了?!這一切真叫人期待!
花開荼蘼,又過了半月,他便成親了。
玉華宮中,目光所及之處是一色的紅,喜字鋪天蓋地,貼滿了朱門廊柱。
紅縵簾遮天蔽日,紅燭光映透半天。滿目的紅,十裏紅妝,誰是出嫁的新娘?就見若初,自層層的紅色縵簾中走出來,一襲紅裝,身姿綽約。
燭光跳耀,“劈啪“燃出幸福的火花。芊芊素手,十指竇丹,輕輕掀起紅色喜帕,竟是滿麵殘妝,染了胭脂的紅淚,一滴滴的跌落,跌落……
歡喜桃花,終究還是失去了光澤,枯萎成了幹花,隨著她的抽泣,肩膀聳動,驚得那朵花跌了下來,碎成了銀色粉末,灑在了大紅的喜服上。
她想起來了,什麼都想起來了,他不是他,原來他不是他……
夜空皎月一輪,圓圓滿滿,冰冷清輝傾瀉一地。龍鳳燭點燃了大紅的縵簾,火光衝天,灰燼了整個玉華宮,也包括了她……
殘垣斷壁前,他的心猶如崩斷的弦,再也奏不響生命的律動。這一次太過絕決,她吝嗇的連一個背影都沒有留給他。
又是一月,千羽勳病歿……
這場落花之爭,說不得是誰輸誰贏,隻道命運弄人,終還是逃不出歲月的輪回。
一場花開,錯落了時空交織的殘影,孤錯了輪回,交織今生的緣錯。一縷女子香,劃作萬青絲,將誰的思念編織成了網,又將誰困在了網中央。枯等的期望,卻終究是錯過,落花飄逝的流年,誰的回憶在淚流滿麵。百轉千回,芳華漸逝,終歸於煙消雲散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