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兩人進了馬廄,響起一陣牧草的悉悉聲。
“盡量把草鍘細一點,虎子的牙口也不行了。”
“知道啦,孟副官,你回去吧,以後我自己會做的。”
哦,原來他們是來給虎子開小灶的!張靈甫想起來另一個弟兄是誰了,不就是那個險些被李天霞槍斃的貴州籍壯丁黃家發嗎?盧醒見其吃苦耐勞,為人憨直,歲數也一大把了,便留他在師部做了勤務兵。
黃家發給張靈甫的第一印象,也還不錯。
按規定,睡覺時綁腿布要疊好,放進帽子,置於枕頭右側。前幾天,夜裏查房,張靈甫發現這個新兵的床頭前隻有帽子,沒有綁腿,便斷定他怕趕不及每天早晨隻有10分鍾的起床時間,就幹脆把軍裝穿得整整齊齊、綁腿打得嚴嚴整整地睡覺,以免遲到,再往毯子裏一摸,果然如此。此事雖不可取,但至少說明其願意遵守軍紀,jing神可嘉。把他叫醒後,告訴他像這樣睡覺有礙血脈流通、會造成腿部腫脹,他便紅著臉把綁腿連忙解了。
回到辦公室兼寢室的師部,受傷的右腿因著涼有些隱隱作痛,張靈甫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由馬及人,不由得又想起了魯星野、陳勝利、李欣、高敬、陳公勇這些當年跟他一起走上抗ri戰場的老兵:
4個月前,離家萬裏的魯星野陣亡於鬆滋,離妻兒僅一江之隔,烈士父親重病在身,恨自己再無力為兒報仇、為國雪恥,遂絕食而亡。李欣被陣前執法,萬幸未死,明燦去醫院看他,見其昏迷不醒仍念叨著八斤,說他不能走,他走了就沒有人給八斤燒錢了,心情愈發沉重,一直坐到天黑才離去,張靈甫相信,感動於這份濃濃的弟兄情誼,從今以後,明燦不會再打部屬的屁股。
陳勝利已經結婚,婚假是蔡仁傑特批的,事先沒有商量,就把口子開了,他對盧醒說,弟兄們每天都出生入死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光榮了,總得讓弟兄們為國家、為民族、為家裏留點火種吧,以後就按此例辦,凡連長以上或軍齡滿六年者,皆可娶親,至於上峰怪罪下來,拿他項上人頭交差。
服從命令,乃軍人之天職。張靈甫並不讚成開放婚禁的做法,盡管他也覺得,軍委會“禁婚”有些呆板、不近人情,但在上峰未作出更改、且並非十萬火急的情況下,仍然必須遵守製度。不過,蔡仁傑這樣說了,他也沒有阻止,原因有二:作為男人,他哪能不知道弟兄們對女人的渴望?作為師長,他要尊重副職的主張。而且,這老夥計有意避開他自作主張,其苦心他也體會得出來,還不是怕連累他嘛。
開放婚禁以後,利用部隊在桃源休整之機,像陳勝利那樣的一批老兵開始陸續成親,此時此刻,他們也許摟著妻子睡得正香吧?窗外,雨還在下,夜sè更濃,寒氣更重,張靈甫默默地捏著傷腿,了無睡意,考慮自己是不是也該另娶一個了?自己隻是能懂成千上萬弟兄們的心,對女人這一另外的人類,怎麼自己老是什麼都不懂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