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襄永遠忘不了那個寒冷的不可思議的夜晚。
那晚,所有的星星都躲在雲的後麵。隻有城市的燈火璀璨如繁星。洛襄聽到遊蕩的野貓發出淒厲的叫聲,似乎有妖魔在黑暗的角落裏磨利牙齒。
巷子口的路燈一閃一閃的,似乎接觸不良。讓洛襄的腦海無法控製地放映所有的恐怖電影的情節。洛襄覺得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從自己的腳後跟爬了上來,她開始後悔自己不應該一時衝動,離家出走。爸爸要再婚是爸爸的事情,畢竟媽媽死了這麼多年了。隻是……隻是自己別扭得不願意媽媽在爸爸心中的位置被別的女人占據吧。
就在這個時候,微弱的路燈把可怕的一幕的影子投射到不遠處的牆上。
洛襄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
在那裏,在那裏,一個有著長長的利爪的人正把爪子穿透另一個人的身體!
洛襄害怕地倒退了半步,踢到腳邊空空的易拉罐。罐子發出驚人的響聲。洛襄看到那影子頓住,腳步聲傳來。
啊……殺人魔要過來了!洛襄覺得自己已經害怕到無法移動。
一個身影出現在巷子的拐角處。本來接觸不良的路燈突然大放光芒。
雪白的光映照出殺人魔的臉——一張俊美的少年的臉。他穿著白色的風衣,臉上是幹淨溫暖的微笑。
“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在外麵遊蕩不太好。”殺人魔說。眼前嚇呆了的女孩有著纖長的身材,淩亂的短發,驚恐的大眼睛。像隻無家可歸的流浪小狗。
洛襄努力擠出微笑,聲音歡快得詭異,“是啊是啊,我覺得我應該回家去。”這個長得像天使的男孩真的會是個殺人魔嗎?洛襄的腦海中閃過剛剛在牆上看到的那可怕的一幕。
“你在害怕什麼嗎?”殺人魔打量洛襄。嘴角掛著溫暖的微笑。
洛襄卻覺得自己冷得無法移動,她牙齒打架,“沒……沒什麼,我很……開心,一點……都不……害怕。”她的視線落在殺人魔幹淨的手上,爪子到底藏在哪裏?
“你是不是生病了?需要我打電話叫救護車嗎?”殺人魔關心地問。他用手試洛襄額頭的溫度。
“不用打120,打110就可以了,謝謝。”洛襄可憐兮兮地微笑。她想她自己已經神經錯亂了。讓殺人凶手打電話報警?
“發生搶劫案了嗎?我怎麼沒看到?”殺人魔的眼睛像是明淨的月海。
這個時候,兩個巡警出現在巷子口。
“喂,兩個小鬼,你們這麼晚了還呆在這裏幹嘛?”一個年輕的巡警走了過來。深藍的製服,讓洛襄非常有安全感。
洛襄眼睛一亮,似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
“抓住他!剛剛他在那裏殺了一個人!!”洛襄指著白衣少年,中氣十足地說。
“我……殺人?”白衣少年露出有趣的微笑。
五分鍾後,兩個巡警騎著摩托車遠去。而差點被控告為妨礙公務的洛襄正在掘地三尺尋找屍體和凶器。為什麼巷子的拐角處幹幹淨淨,一點血跡也沒有?難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為什麼沒有屍體?”洛襄實在不相信一向睡眠良好視力良好的自己會產生幻覺。
“要喝可樂嗎?”一把低沉好聽的聲音在洛襄耳邊問。
洛襄點頭,接過可樂,當她發現可樂是殺人魔遞給她的時候,被可樂嗆到。
“洛襄,回家吧。你爸爸在等著你呢。”白衣少年的話讓洛襄愣住。
“你怎麼知道?”知道我是離家出走?
“我幫你爸爸出來找你。我很快就是你的哥哥了。我叫慕容安,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慕容安伸出右手。漂亮的眼睛裏是滿滿的誠意。
洛襄凝視慕容安,總覺得他的眼神背後藏著其他的東西。
洛襄沒有握住慕容安的手,她轉過身,“我還沒承認你是我的哥哥。”她走向家的方向。原來,慕容安是後娘的兒子。那自然是讓人討厭的敵人。
慕容安神色古怪地站在原地,輕輕地笑,“沒有屍體並不等於沒有發生過凶殺案。”他凝視不遠處穿著紅衣的洛襄。潛入到一個普通的家庭,是掩藏自己形跡的最好方法。“他們”應該不會在短期內找到自己。誰要是現在看到慕容安的話,一定會驚叫起來:慕容安的眼睛是紫色的,就像是融化的閃電。
“扮演和藹可親的哥哥嗎?”慕容安的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情感。他頭頂的路燈冒出小小的火花,然後就熄滅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月亮破雲而出,微紅的月亮下,慕容安跟著洛襄走向自己也沒想到的新生活。
紅色的屋頂,白色的牆。小小的綠色花園。一切美好得如同新鮮的奶油。
這就是洛襄的家。
普通的星期一的早晨。慕容阿姨把溫馨的早餐放在了餐桌上。
輕易催眠慕容阿姨和洛爸爸,編織完美虛假記憶的慕容安從容地享受著可口的早餐。
洛襄遠遠地坐在餐桌的另一邊,喝著櫻桃小丸子卡通水杯裝著的牛奶。她忿忿不平地瞪著慕容安。該死的慕容安隻用了三天時間就贏得了老爸的芳心。洛襄深深覺得自己是可憐的棄兒。為什麼會這樣?她哀怨地把下巴擱在鋪著格子布的餐桌上。難道所有的人都看不出慕容安是個戴著假麵生存的家夥嗎?
慕容安悠閑地往吐司上塗著奶油,呆在這個充滿愛意的單純家庭,真是令他非常不舒服。
“爸,慕容阿姨,我上學去了。”洛襄穿上耐克球鞋,帶著籃球,準備出門。身為紫英中學的校女籃隊長,洛襄的球技可不是蓋的。
“等我一下,我今天轉學到你們紫英學院附屬中學,我們一起去吧。”慕容安微笑著開口。他的白風衣似乎永遠幹淨嶄新。
洛襄的臉都綠了。她不會這麼倒黴吧?
站在公車站站牌下,洛襄和慕容安等待公車。天空是被凍住一般的深藍。
朝陽微紅的光落在他們的發梢上。穿著夾克的洛襄靠著站牌。有幾個女生正眼帶欣賞地偷偷打量慕容安。
就在這個時候,一支紅玫瑰被遞到了洛襄的麵前。
“洛襄同學,我喜歡你很久了!”緊張到有些臉紅的高明望著洛襄大聲說。他是個陽光型的男生,自從被洛襄在籃球比賽中蓋火鍋以後,就喜歡上了洛襄。
洛襄呆滯地看著高明。十秒鍾後,洛襄關心地問:“高明,你今天吃錯藥了嗎?”
高明呆滯地回看洛襄,突然笑了起來,“我是在做表白演習。你覺得我這個樣子能打動女生嗎?”他擺出酷酷的各種姿勢。高明經常被愛錢的開模特公司的姐姐抓去做平麵model,明星風範十足。
洛襄上下打量高明,“不能像傻瓜一樣傻笑,要足夠得冷酷。把一支花換成一束花。還有,話不能太多,隻需要冷淡地說‘我喜歡上你了’,然後瀟灑地退場。以你高大威猛耍酷的形象,估計能夠成功。”春天快要來了,連高明都開始懷春了。
慕容安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幕,心中為可憐的小男生哀歎。洛襄遲鈍得如同感情白癡,喜歡上這樣的女生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人類因為有感情所以變得脆弱,所以在很早以前,慕容安就放棄了所有的感情。
“我明白了,我會改進。”高明沮喪得想去撞牆,偏偏還得裝作沒有任何事的樣子。人世間最悲哀的事莫過於此。
公車載著各懷心事的三個人駛往紫英中學。
急急忙忙跳下公車,洛襄拋下慕容安,趕往體育館。既然已經進了紫英中學,慕容安的死活就與自己無關了。畢竟自己沒有義務做校園導遊員。
慕容安環顧這綠樹成蔭的校園,眉頭極輕地皺了皺。這所學校的空氣裏有著鐵鏽的氣息。這氣味是擬生獸的味道,看來“他們”已經開始了蠶食這個世界的計劃。
籃球場上,籃球隊員們正準備晨訓。
洛襄開始了每天晨訓必練的一百次投籃特訓。她集中注意力,看著籃框,突然聞到奇異的鐵鏽的氣味。恍惚之間,她似乎看到籃板上漾開奇特的波紋,籃框像蛇一樣蠕動了一下。
眨眼,再眨眼,洛襄覺得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剛剛……洛襄甩甩頭發,再度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