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都熱鬧的一天,總是從清晨的早市揭開序幕。
就像此刻,太陽尚躲在雲朵的後麵半遮半掩,幾縷淺金的陽光已經迫不及待地穿過雲層,懸掛在一幢幢,一排排民居的屋簷上。人們三三兩兩,從睡夢中醒來,開始洗漱活動。
城裏最是熱鬧最是繁華的樂商街,鱗次櫛比的各家店鋪,綢緞莊,珠寶行,瓷器店,酒館……早已打開了大門,碼齊商品,準備開門迎客。出來進去的人群裏,一位身著鵝黃色衣裳的姑娘,步履輕盈,熟門熟路邁進街心一家氣派十足的店鋪——雲霓坊。她綰著百合髻,頭上沒有過多裝飾,僅在側邊插著一支式樣簡單的鳳蝶鎏金銀簪。她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容貌堪堪清秀,生的一雙好眼睛,彎彎細眉恰如新月,盈盈雙瞳恰如秋水。
店內眾人見這姑娘進到鋪裏,紛紛停下了手裏的活計,向她恭敬地問好。
“甄姑娘,你來了……”
“甄姑娘,早啊……”
“甄姑娘,……”
她環顧店內,對著眾人甜甜一笑,親切地打折招魂。
“大家,早啊!”
“甄姑娘,來來,裏邊請。”王大掌櫃從裏麵出來,見著甄脆爾,笑眯眯地迎了上來。
“姑娘來得可真早,才剛開門就來了。”
“哪呀,王掌櫃您都到了,我一個小輩兒怎麼還敢偷懶呢?”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向店鋪裏麵一間屋子走去。
“瞧您這話說的,若是說姑娘偷懶,那整個雲霓坊可是再找不出個勤奮人了。”
被稱為王掌櫃的是個五十來歲的男子,相貌憨厚老實,隻是那雙眼睛裏透著精明。能夠當上雲霓坊總店的大掌櫃想來也不會是尋常之輩,為人處事自然有過人之處。此刻他就不因為眼前這個小姑娘年幼的可以當自己的女兒而輕慢了她。
“隻消姑娘你開口一句話,我自會派人把賬本給您送去,保證穩穩當當的,何必麻煩您過走一趟呢?”
到了屋門口甄脆爾腳下頓了一步,然後側身讓王掌櫃先進門。
“王掌櫃你若是這麼說,那就是折煞我這個小輩了。”
進門後,她接過夥計遞上來的賬本,對著王掌櫃笑道:“雲霓坊上下誰不知道您可是勞苦功高,德高望重的大掌櫃,更是值得我好好學習的前輩,就是給我十個膽,我也不敢在您麵前充大不是。所以,您就別拿我個小輩打趣了,行不行啊?”
店門大堂中,剛進門不久的小夥計耐不住好奇問了身邊的老夥計一句:“劉大哥,剛、才的那個小丫頭是誰啊?架子可不小,連王掌櫃都要那麼客氣迎她。”
劉大哥聞言,不客氣地朝他頭上賞一個爆栗子,好笑地說:“你說誰是小丫頭呢,你個愣小子!”
“哎呦,”小夥計捂著腦袋驚呼一聲,“劉大哥,我好好問你話,你敲我做什麼?”
“虧你已經是雲霓坊的夥計了,怎麼連甄姑娘都不知道。她在雲霓坊可是數一數二的人物。雖說不在台麵上做事,可是誰不知道,雲霓坊在朝雲五個都的賬目都是她在管理。每年有從她的手上進出銀子數,說出來能嚇死你。”
“這麼厲害的小丫……”小夥計脫口而出的話被劉大哥一眼瞪了回去,在嘴裏拐了個彎出來了,“姑娘家啊!”
“豈止如此,聽人說她以前不過是季府的一個掃地小婢,能到如今的位子,真是讓人敬佩的很哪!所以說”劉大哥對著小夥計趁機進行教育,“你既然進了雲霓坊,就要好好學本事,做事的時候要認真,要用心,別怕吃苦。隻要你有本事,總有你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巴拉巴拉巴拉,劉大哥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開始滔滔不絕地說教。小夥計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隻一眨不眨地盯著剛剛那位甄姑娘離開的方向,眼裏滿滿的憧憬和崇拜。
待到甄脆爾看完店鋪上一個月的賬目要離開時,天色已經大亮。街道上,樹木上,行人的身上都鍍上了一層亮金色。她仰頭讓陽光直射在自己的臉上,暖暖的,真舒服。甄脆爾剛轉身向馬車走去,便發現馬車邊站著一個熟悉身影。
“容容,你怎麼來了?”
名叫容容的女子瞧見她出來,立馬露出笑臉。她生得極美,是那種隻一眼就能刻在你的心坎上的美麗,恰似三月盛放得桃花,無限嬌柔。
“早晨天氣涼,我怕你會凍著,正好小木子來接你,我跟著來給你送披風。而且,你早上出門太急,也沒來得及吃什麼,我還帶了點心來。”
容容左手搭著一件鑲著軟毛素色披風,右手拎著一個食盒,對著甄脆爾晃了晃。
“我想現在都已經是陽春三月了,應該不會冷,而且衣服穿得也夠了,就沒係披風。若是知道你會特地給我送來,我一準出門就穿上了,省得還麻煩你。”
脆爾接過容容手裏的食盒,容容為她把披風披上。她拉著容容的手覺得有些涼了。
“你看看,手都有些涼。你在這裏等多久了,怎麼不直接進去找我,或者在馬車上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