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恭請皇後娘娘聖安!”太醫一直都在殿外守著,就是怕喪儀上,這宮內的達官貴人們會有何不妥,因此不過片刻就已趕來。
橘頌斥道:“都什麼時候了還請安,趕緊瞧瞧娘娘這是怎麼了,快!”
“是!”太醫速速應聲,上前為蕭言歡把脈。又有其他人等搬來了軟椅、靠墊、大氅等物,一一伺候在旁。
蕭言歡看著這些熟悉的麵容,努力在一片混沌中抓住了一絲光亮——皇後娘娘!方才的太醫,喚她皇後娘娘。
此時她還是皇後,所以她所身處的,是先帝的喪儀。蕭言歡掙紮著半坐起身,目光在不遠處跪著群臣中逡巡。片刻,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人身上。
此人身著素服,神容哀慟,卻依舊還是那副端方雅正的模樣。他即便跪於人群中,那眉眼間的霽月清風,也叫他比旁人出眾百倍。
攝政王……不,不是,此刻的他,還是大宣王朝的首輔大人。
所以都是一場夢嗎?如果那是夢,未免也太過於真實與豐富。此去經年的每一天每一個細節,都仿佛烙印在她的心上。
“娘娘身子並無大礙,想來是哀思過度所致。”太醫的話將她的心緒拉回現實,“娘娘,微臣會替您開一副寧神的湯藥,您喝下後好好休息,切不可再過於傷心。”
蕭言歡應了一聲,方被眾人扶著在軟椅上坐好,禮部尚書便已走上前來。
“娘娘身子若無大礙,那……那是否就方才的事,繼續聽臣一言?”
蕭言歡點點頭:“你說。”
禮部尚書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微臣知道皇子不足三歲,繼位之後自然是需要有人在旁輔佐,但……但若是娘娘您垂簾聽政,隻怕日後會被史書口誅筆伐啊!”
“是啊是啊,”此時有另一人附和道,“這垂簾聽政之事,在我朝還未曾有過。”
“不錯,這……這簡直就是牝雞司晨!”
“休要胡說!不過……不過確實不妥。”
群臣你一言我一語的,蕭言歡被他們擾得頭疼,思緒卻也漸漸清明起來。
那不是夢,這所有的一切她都真真切切地感受過一次。
她記得很清楚,那一世,在先帝的大太監宣讀完遺詔後,這群人也是這般的吵嚷,堵得她啞口無言。而那一日,是文景然主動站起來請纓說會輔佐幼主,才能平息了眾臣。
所以既然不是夢……蕭言歡遙遙望向文景然,望著那個自己曾經愛了一生的人,心裏卻隻剩下了諷刺。她隻願與他生生世世不複相見,可如今,她竟然重生於他們相知之前。
是上天也憐憫她被人欺瞞了一世嗎?是上天也要她討回這一切,還自己與幼子一個安穩人生嗎?
若真是如此,那她必要將所有主動權,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行。而這第一步,便是不能如文景然所願,讓他安安穩穩的當那個攝政王。
雖然一切都還來不及細想,但定了定心神,蕭言歡自軟椅上起身,由橘頌攙扶著,緩緩走到了眾位大臣跟前,容色肅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