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
穆長寧想要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娘去的早，父親又常年出外征戰，便是姐姐照顧著他從小到大。
回想起往事點點滴滴，他感到心如刀絞。
姐姐繼續說著，聲音淒婉，卻又無比溫柔：
“姐姐沒本事，沒能保住你……”
“我對不起娘，沒能照顧好你……”
“沒能讓你為我戴上金步搖，伴著我出嫁。”
“沒能看到你娶妻，生子。”
“沒能等到爹娘回來，等到一家團聚……”
言語間，少女低下了頭，泣不成聲。
“其實，我還有一句話想說……”
“對不起，長寧……”
“那天我不該罵你，也許我帶上金步搖，確實沒我想的那麼好看……”
“我早該有自知之明的……”
這位平日裏倔強的少女垂下了頭，第一次哭出聲來，向穆長寧低頭認錯。
穆長寧悲憤交加，沒想到出征前一句漫不經意的玩笑話，竟被她記到現在。
他嘴唇發抖，猛然看向坐在天階之上的皇帝。
金光愈發明亮，以至於皇帝的麵龐被隱於其中，看不出是喜是憫。
“準備行刑！”
隨著老太監那一道令牌落地，站在囚犯身後的劊子手們高高舉起屠刀，刀鋒對準了囚犯們的脖頸處。
“長寧，前路多風雨，慢行。”
姐姐的聲音再度響起，像從前一樣，低低啞啞的，帶著清晨的微醺，格外的撩人。
“斬！
太監一聲令下，屠刀便紛紛而落。
一時間，行刑台上人頭滾滾，血濺八尺，地麵被染成紅色。
溫熱的血液濺在了穆長寧的臉上，他知道，這是姐姐身上的血。
原本還在慘笑的姐姐，此時已是人頭落地。
一些文官士大夫見到這一幕，臉上盡露快意之色。
穆長寧這個煞星終於要完蛋了，從此以後他們終於可以在朝堂上為所欲為，高枕無憂！
而更多的人則是感慨歎息。
曾經盛極一時的穆氏家族，在這一息之間，被徹底毀滅。
穆長寧固然死有餘辜，但看到穆氏族人這般下場，也不禁令人心生憐憫。
君要臣滅，翻手間斬草除根。
煌煌九州，終是一家之王庭。
“噗——”
穆長寧看到這一幕，頓時急火攻心，嘔出一口鮮血。
一滴滴血淚從他眼角中滑落，染紅了麵龐，雙眸開始變得血紅，目眥欲裂，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呼吸變得極度紊亂。
啊啊啊啊啊……
一幅幅令人痛心畫麵在他眼前浮現。
父親被亂箭射死，兩位義兄為了掩護他撤退被亂刀砍死，將士們赴死前的聲嘶力竭，以及姐姐臨死前淒涼的笑……
他胸前的玉佩突然光芒大作。
這塊玉佩是母親臨走時留於他的遺物，並送給了他最誠摯的祝福：
長寧，歲歲平安。
長寧，一世長寧。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淒厲的咆哮，一道金光自穆長寧身上發出，呼嘯騰空，直達霄漢。
隨即，無數道金光迸發而出，將他的身形迅速淹沒。
龍紋鎏金柱瞬間崩塌。
一柄巨大的金色長劍竟橫空而出！
天地震顫。
文武百官皆麵露駭然。
連一向極為冷靜的皇帝，神色都為之一變。
但見穆長寧立於虛空之上，雙眸似在燃著金焰，上半身赤裸，渾身經脈暴露於皮表，其中金色液體不斷流動，並熠熠生輝。
重塑靈脈！
下一刻，他身後金光化作巨大虛影，麵容蒼老而又不怒自威，手持金色長劍，直指蒼穹，宛若一尊神明。
一道洪鍾大呂般的聲音自虛影口中響起，震動九霄，令在場所有人心神俱顫：
“古訖希夷，世之循理元機。”
“龍生亂瞳，此顯大梁將亡之兆。”
“以此三尺青鋒，憾一家之王庭，救九州黎庶於水火。”
“我以此身為引，當治天下之疾。”
“劍在此，請大梁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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