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高終於問出了藏在心底的話,以至他問出這句話之後,書房裏的氣氛瞬間就進入了冰點。
朱平安看了他一眼,沒吭聲。
但葉向高沒有半點想要識趣的意思:“你我已是翁婿關係,說句不中聽的確話,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和你不一樣,我的身上有葉氏幾百口子的性命。”
他苦笑了一下,臉上已帶上無盡的淒涼:“他日死的時候,我也想做個明白鬼。”
朱平安明白他的意思,從他理政以來所做的一切都讓人認為他是布某個局,或是認為他在圖謀什麼,但對於葉向高的苦情質問,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甚至連臉色都沒有動過幾分。
“我隻能說,您想多了——時間會證明一切。”
葉向高真是無語了,隔山打牛的一拳象是砸到了棉花堆裏,這難受勁就別提了。可沒等他適應過來,朱平安再次開了口:“功名權勢等同水深火熱,東林黨已近式微,魏忠賢坐大已成事實。”
葉向高哼了一聲:“若老夫在朝一天,魏氏也不敢太過猖獗。”
朱平安點了點頭:“所以你必須要走。”
葉向高被這幹淨俐落的話震驚了:“你和魏黨聯手了?”
“我隻是想說,有些人已經不適合這個朝堂,該退就得退。”朱平安笑了,“而且,最關鍵的是,這並不是我的意思。”
看著對方一臉‘你懂得’那個表情,葉向高瞬間就呆怔在那裏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話點到就止,該明白都明白了。
“看來我請辭是做對了。”
話說到這裏火候剛剛好,朱平安恰到好處的站起身來:“葉大人放心吧,正如你所說,你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是為了婉兒,我也不會有事的。”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怔怔呆了半晌的葉向高仰天長歎。
他隻能說,他盡力了,奈何大勢真的已去。
再糾結下去,他還真的要想想葉氏一門上下幾百口了。
睿王下聘中發生的事,很快在朝野上下傳得沸沸揚揚。
不過朱平安與他執掌的軍機處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每天在兵部、戶部之間忙得不可開交,出兵的日子已經定了。
今天上朝的時候,人來得挺齊。不知為什麼,朱平安總覺得今天這朝會上貌似要發生什麼事。
這一點在天啟駕臨之後得到證實。
當高小手有事早奏,無事退朝的一嗓子剛喊完,朱平安緩步出列:“皇兄——”
幾乎是同時,也有一人高喊了一聲:“陛下——”
兩聲幾乎是同時出來的,朱平安愣了一下,回頭一看,正好與楊漣的眼睛對在一處。
看了朱平安一眼,天啟轉頭向楊漣道:“你先下去,有事等會再說。”
楊漣沉默了一會,明顯有些不甘心的退下去了。
朱平安不帶煙火氣地掃了楊漣一眼,隨後目光有意似無意地掠過麵色鐵青的魏忠賢。
他不動聲色的想:如果自已沒有猜錯,這下朝堂上又該熱鬧一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