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風雨(2 / 2)

“依你這樣看,想要聯合這條路算是絕了。”

承認失敗是需要勇氣的,汪文言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是,他對東林執政沒有一絲半點的好感。”

委月大師嗯了一聲:“非敵非友,深淺難測,這樣的人最可怕。”

汪文言無言以對:“請大師指點。”

“你不必灰心。”委月大師起身推開窗,“今天也不是沒有成果,最起碼知道了他的心思。你們可以全力放手與魏黨鬥上一鬥,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門外夕陽已墜,唯有天際殘雲似血,瑰麗壯闊,觸目驚心。

汪文言似乎發現了什麼,無神的緩緩放出光來:“大師神機妙算,莫非你有法子製得住他?”

委月大師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

大明江山仿佛被人下了詛咒,沒有一時片刻的消停。

在大明版圖的東南,澎湖太守李進正摟著他的第三房小妾胡天黑地的時候,風樓瞭望的幾個老兵正在罵娘。

海上的天氣如同沒長大孩子的臉,說哭就哭,說笑就笑。

剛還月明風清,瞬間下起了大雨。

當值兵胡柱子呸了一聲:“真他媽倒黴,輪到老子當值時就下雨。”

風樓其他幾個兵起哄:“你小子真行,還敢管老天爺,膽太肥了。”

“老天爺怎麼了,惹著我了——”他的話聲忽然停了。

裏頭幾個人嘻嘻哈哈:“惹著你要怎麼樣啊?”

“船,船!”下一秒胡柱子尖著聲叫道:“紅毛子的船隊打來啦!”

紅毛子船隊來自荷蘭,澎湖守軍對他們並不陌生。

自從萬曆三十年以來,這些紅毛子軍隊就時不時的過來騷擾,雙方也都有交手,勝負都有,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

當李進披著頭發,吸著鞋鬼一樣的奔到風樓上的時候,眼珠子差點瞪爆了——

海麵上一片盡是船帆,就象洶湧奔來的潮水,連綿不絕。

結局已經注定,荷蘭海軍有備而來,澎湖守軍倉惶迎戰。

天啟二年十月,荷蘭侵占了澎湖,船隊出沒浯嶼諸地,騷擾金門、廈門,放火燒毀鼓浪嶼。

鎮守福建地方等處都督徐一鳴、遊擊將軍趙頗、坐營陳天策,率三營浙兵把總朱梁、王宗兆、李知綱合攻剿夷。

心是好的,可是結局差強人意。斯役海水盡數染紅,進擊明軍全數被殲。

消息傳到京城的時候,已是秋末冬初,舉朝震驚!

這些年大明日漸衰弱,邊患四起,硝煙不斷,但對於海外諸國來說,當年大明水師威名萬裏,如雷貫耳,無人敢犯。隨著國力衰弱,已經有不少人的心眼活泛了起來。佛朗機人明租實占的濠境就是先例之一,但佛朗機人隻是為了貿易所用,還沒有敢將明廷國土納入囊中的想法。

對於濠境,大明君臣雖然並不情願,但想打又無力分身,隻得默認,好歹人家每年還給兩萬兩銀子。但澎湖一戰性質完全變了——這是****祼的入侵,是占領,是侵略。

自從西元寺一行之後,朱平安呆在宮裏,就再沒有出去過,每天寫寫畫畫,沒人知道他在幹什麼。

朝堂上的風一夜之間改了風向,眾矢之的睿王忽然改成了正當紅的魏忠賢。

後者當然不是好惹的,當即奮力反擊,雙方膠著一團,互有勝負。

同時雙方對軍機處的爭奪已經達到白熱化的境界,可無論他們怎麼爭,決策權都在天啟皇帝的手中。

盡管雙方用盡手段,天啟皇帝一直沒有表態,所以直到如今,軍機處仍然沒有花落誰家。

當福建巡撫南居益的軍情奏疏送到了京城,擺在太和殿的龍書案上的時候,就象一枚炸彈,轟得一下在朝堂上炸開了!

天啟鐵青著臉,望著下麵文武大臣臉紅脖子粗的嚷成一團。

各種各樣的聲音都有,主戰主和的都有。

天啟怒不可遏,他坐上這個位子剛兩年啊,前有怒爾哈赤攫取遼東,後有紅毛鬼子強占澎湖,這是指著眼珠子欺負人啊!是可忍孰不能忍!

冷笑一聲:“眾卿熱血,朕心甚慰,祖宗傳下的國土一分一寸怎能屬於他人!”

皇上一表態,論調就定下來了,一個字,打!

這符合大多數人的意願,可是問題來了,怎麼打?

這個問題擺在君臣麵前,在這個問題上,剛才打了雞血一樣衝動的官員們全都啞巴了——真特麼全是賣嘴的!

天啟心裏拔涼拔涼的,欲哭無淚——你說養著這麼一群廢物,有什麼用!

不說不要緊,天啟可以點人:“葉閣老,澎湖該派何人前去收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