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9章(1 / 2)

那個俊秀的白衣少年。

那一年我十四歲,每天早上七點四十,叮叮當當的早課鈴聲就是我的天籟之音,那個身影,會立刻出現。飽滿的額,雪白的臉,眼神灼灼,薄唇微翹,那是個俊秀的白衣少年,似乎從遙遠的地平線裏緩步而來,再踏入我的夢中。

隔窗相望,他的臉,沉思的,低頭的,大笑的,正麵,側麵,那麼清楚地美麗著。老師的聲音消失了,手上的書本是顛倒的,望著那張臉,我陷入了一個個飄渺的白日夢中。光和影,芳香的月季,草上滾動的露珠,讓我血液中某種騷動的分子沸騰起來——這一切是多麼的好,多麼的美,生命中某種沉睡的東西蘇醒了。

我總是看著他的臉,一看就是一個學期過去了。可是這天不同,他忽然把臉轉向我,完全地暴露在陽光下,眯著眼,注視著手足無措的我,忽然將眉毛一挑,微微一笑。我呆呆地看著他,心如擂鼓般地跳著……

遠遠欣賞他的風流不羈

終於有一天,白衣少年在樓道上攔住了我。他盯著我,說,我叫林,你呢?他說。

我隻是出神地看著他。直到他笑著在我的眼睛上搖了搖手,我才回過神來。漲紅了臉,低了頭,我竟然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笑道,原來是個小啞巴。嘖,沒意思,走啦。旋風一樣地衝下樓去了。我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居然沒有一絲一毫被調侃過的慍怒,隻是在想,他這樣帥啊,仿佛不能被塵世沾染的靈氣。他離我是極遠的,是天空和塵埃的距離。而我,情願匍匐在他的天空底下,仰視他。

時間一晃而過,黑色的七月過去了。我放假了,午後小憩醒來,仿佛心有靈犀,踱到陽台看風景,眼睛一低卻看見,樓下的街道上,林和幾個少年穿行而過,互相追逐著,打鬧著,將書包一次次地丟向天空。這幾個小人兒,滑稽地在我的眼裏拉長了又拉扁了,攪起烈日的餘溫,在漫天塵土裏絕塵而去。留下我,呆呆地在樓上看著,心中是莫名的憂傷。我再也見不著他了。雖然這是一個小城,雖然這裏的道路簡單清晰,可這個少年,將消失了,從我十四歲的生命裏。想到這個關鍵,我悄悄地流下淚來。

沒有他的學校,我變得孤獨了。總是在放學以後,慢慢地走完那條長長的回家的路,期待那一個個偶然的相逢。

我的確常常碰到他,他的身邊,不停地換著美女。

其實林一直是女人們追逐的對象。我深深地知道。人們都自覺不自覺地靠近那些漂亮的東西,男人受到的追逐並不會比女人少。或許我采用了最正確的戀愛方式,對於這樣的男子,我隻有欣賞,遠遠地欣賞。

就這樣走了三年。我也進了大學了。我十八歲了。

他說我喜歡的隻是他的臉

大學裏一樣有同學開始追求我。可是每個交往的男生,我都要在心裏將他們和林相比。他們沒有林那樣飽滿的額微翹的唇,他們笑起來沒有林的勾魂攝魄。我無法動心。

原來我還是想見到林。我慢慢感覺到了,林正從他的天宇裏俯下了他高貴的頭。我的手,伸出去的時候,聽到了他笑嘻嘻的聲音,嘖,原來是個小啞巴,沒意思。

我開始瘋狂地給林寫信。匿名的,一封接著一封。用了這世上最溫情的文字,最真摯的感情,將我火灼的思念和狂熱,一次次地寄給他。他就是南極的冰架,也應該崩塌。

一年又秋天。時光荏苒,終於,我約了他見麵,在最後一封信裏,我說自己會穿白色的毛衣,黑色的牛仔褲,白色的短靴,在黃昏的車站終點等著他來。我想他不會來吧。誰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灼熱盲目的愛情呢。

正想著,他驚愕地出現在我的麵前。是你?他脫口而出,原來是你。他的表情仿佛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兩人沉默地在夕陽裏並行著。我的心突突地跳著,看著他仍然是那麼太過英俊的麵孔,熟悉的眩暈讓我全身無力。良久,他說,你的信我都看過了,我太太都說你的文采不錯。我微微地笑了。仍然無法成語,隻用了最深情的目光去回視他。他把我拉到一片樹蔭底下,黃昏的霧靄已經緩緩地升起,路燈亮起來了,一切都那麼迷離。他的眼睛也是深不可測的。他扶住了我的雙肩,直直地看進我的靈魂深處,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不願說話,記憶中你根本就沒有發出過一丁點聲音。聽著,你還太小,什麼都不懂,這樣的感情並不是你想要的愛情。我無法給予你任何承諾,你喜歡的隻是我的臉,你了解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