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可是他臉上居然還是帶著微笑。
清浚又道:“你還是不肯召喚‘天機’?”
穆天苦笑,他的手如果能動他一定又開始摸鼻子,“我不是不肯,我是根本就做不到。”頓了頓,他又說:“你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天機’的力量不是你能夠壓製的,就算你得到了‘天機’,恐怕沒等你到達神都你已經瘋了。何況,就算你真能把‘天機’送到神都,你那主人也不見得敢收下。”
清浚哼了一聲,道:“難怪陛下說你是世上最狂妄最無情的人,果然不假!”
穆天淡淡地一笑,“陛下……他這麼想聽人稱他陛下?隻可惜,就算我在聖皇殿當著所有人的麵把神君的位置雙手奉上,我那大哥他也未必敢接,你信不信?”
“你果然知道……”清浚退後一步,眼中噴出憤怒的火光,“你想把陛下怎樣?”
穆天默然良久,長長地歎了口氣,說:“怎樣?你放心,我一點也不想怎樣。他會怎樣,全看他自己怎麼樣做。這麼多年了,其實他比誰都更清楚這點,所以,就算我現在人在這裏,就算整個神都現在都是他的天下,”穆天輕蔑地一笑,“他也根本就不敢!”
“你!”清浚握緊拳頭,很想狠狠地揍掉他臉上的笑容。
可是,他的拳卻揮不出去。
因為他不得不承認,和眼前的這個人比起來,他的那個主人實在隻能算個懦弱的人。
半晌,他緩緩道:“千年之前,你血洗了這個地方。”
穆天沒有說話,他的眼裏露出了負疚和痛苦的神色。
清浚又說:“我本來發過誓,如果有一天你落到我手裏,我一定要讓你嚐盡羞辱,再殺死你!”
穆天歎口氣,道:“請便。”
清浚看著他,“但你雖然心狠手辣,卻總算有種,所以我改了主意,決定一劍刺死你。”
穆天苦笑,“多謝多謝。”
劍已經出鞘。
劍鋒閃爍著寒光。
穆天靜靜地望著劍鋒,他已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心裏在想什麼?任誰都猜不透,他臉上的神情是那麼平靜,甚至有點如釋重負。
仿佛,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
冰冷的劍尖劃破了他的衣裳,刺破了他的肌膚,鮮血已湧出來。
穆天的臉上居然又露出了微笑。
就在這一刹那,清浚的動作突然僵凝,他僅剩的一隻眼睛突然睜大,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然後,他向後倒了下去。
穆天怔住了,呆呆地看著他。他的胸口有一個黑洞,血還在大股大股地冒出來。穆天的臉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看著站在他麵前的人。
那人帶著一臉憨厚,正專心地擦著手裏的劍。
“你一定沒想到,我居然沒有死。”
穆天臉上一直帶著微笑,可是現在,微笑終於隱去,他似乎也感到了一陣徹骨的寒意。
清浚雖然可怕,但他至少還是一個人,他的仇恨也有原因。而這個少年卻是個實實在在的瘋子,在他眼裏,殺戮不需要任何理由!
順影抬起頭,笑了笑,“我們的架還沒有打完。”
又聽到這句話。
穆天很想像以前那樣笑笑,可是他終於也到了笑不出來的時候。
順影看了看他的手,他的手上沾了很多血,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連根布條也沒有。
“你說過,在你手中的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天機’,哪怕一根樹枝,一根布條都是。”
順影怪異地笑了笑。
“剛才你手裏什麼也沒有,可是你一樣奪下了我的劍,用我的劍刺中了我,隻可惜,你卻沒有殺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