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神君帝晏(1)(2 / 2)

她還來不及細想,眼前的火光突然急速地跳動了幾下。

沒有風,火光卻似有了生命主張,自己跳動起來,倒像種警示。

那正是精族祭師的守護之力。如果不是心神不定,她早該覺察異樣。

一瞬間,流玥已經恢複了平日的冷靜。目光從暗夜深處緩緩掃過,不動聲色間,守護結界的力量已經倍增。

穆天也在這時候抬起頭,望向遠方的某處。

他清晰地感覺到一種極可怕的寒意,仿佛能在瞬間讓河流結冰,讓草木枯萎,讓山岩崩裂。他的血液也仿佛隨這股寒意冷下去,從頭一直冷到腳。

他也曾與異界的絕頂高人交手過,眼前的這股力量,或許深厚不及,那種可怕的陰寒卻猶有過之。但,如此極端的力量必有不少破綻。他自己所修煉的法力是純陽的,但他知道普天下有些道理是共通的,隻不過唯有很少的人才能明白這些道理而已,這種感覺就像登臨絕頂,俯覽群山。所以,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找出那些破綻。

但,縱然他有獲勝的機會,卻沒有獲勝的力量。他剛剛受過重傷,法力還遠未恢複,即使他的眼光再準,劍法再高,卻已力不從心。

這樣的經驗,他也曾經有過,那一次當他盜取精石麵對蜂擁而至的精魅,他也知自己凶多吉少。然而這一次,情形卻又有不同。這一次他身邊有一個無論如何,他也一定要保護的人。千年之前發生過的事情,他絕對不會讓它再度發生!就算再沒有機會,他也非得要找出機會來。

黑暗深處的那個人,走得極慢,仿佛邁出的每一步都需要經過充分的深思熟慮。

也或許,他隻不過是一個慢慢收著網的捕獵人,他的樂趣就在於看著網中已無處可逃的獵物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接近死亡時候的恐懼。

那種一點一點越來越深的恐懼,遠比死亡本身更加來得可怕。

穆天隻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在一點一點地縮緊。他當然已經覺察對方來者不善,更知道來人選擇的時機絕對不是巧合。自從進入異界,甚至更早,從在東荒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感覺到黑暗中的對手就如同一個對局的高手,一路的陷阱伏擊,不斷試探,隻是為了尋找時機,一個一擊必中的機會。

現在,是不是這可怕的對手認為這個時機已經來臨?

然而他的臉上卻又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絕非是種掩飾,連站在他身邊的流玥都已感覺到他的平靜和鬆弛,隻有心中真正沒有一絲恐懼的人,才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流玥當然也知道這位同伴的神經比別人粗一些,隻不過大家都認為那是因為他的臉皮比別人厚一些,但是現在她才明白,他的神經確實比別人堅韌。

流玥的手本來已經緊緊握住劍柄,掌心已經隱隱滲出了汗,可是忽然間,她像是受了他的微笑感染,手指不自覺地鬆弛了幾分。

夜更黑暗。

就如同烏雲遮目,連枝葉間灑落的零星的微薄的月光也消失了,甚至連篝火也已失去了光焰,這一方天地仿佛淪入了比夜更深的黑暗。

可奇怪的是,兩個人卻都看見了迎麵漸漸走近的黑衣人。

他的臉,蒼白得仿佛從來未見過陽光,眉眼口唇都像是用濃彩畫上去的,有種刺目的美。他的人,陰冷得像從萬年寒冰中化出的精魄,然而他如暗夜般幽深的眼眸中,卻閃動著火一般的光芒。

那是仇恨的火。

他們兩人曾從同伴的描述裏知道這樣一個人的存在,隻不過他的麵容一直隱藏在黑色的鬥篷下。然而現在,他已甩開了那件披風。

他故意將自己的麵貌展露出來,是不是,已將麵前的兩個人視為死人?

但是,穆天根本沒有去想這些事情,他的心中已是一片空靈,沒有任何雜念。

無論麵對多強的敵人,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讓自己進入這種狀態,幾乎已成為他生命中的一種本能,所以他才能一直活到現在。

流玥的手又已握緊,她整個人就似一張漸漸拉滿的弓,蓄勢待發。

那人走近一步,又一步。

她本來還有一些緊張,然而離出手的時刻越近,她反而越來越鎮定。她當然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比以往遇到的任何對手都更可怕,但她一定要試試。

那不僅僅是為了保全自己和同伴的生命,也為了這一世她心裏始終不變的願望。

她希望自己是一個有資格與翼風並肩的女人。

所以她決不允許自己軟弱和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