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上山砍柴,被大雪封山困在大山裏三天。
村裏人都以為她死了。
出殯那天,我媽跌跌撞撞地從山上下來。
還是個大姑娘的她,肚子裏有了我。
1
我媽生我那年剛滿十八歲。
那一年,她上山砍柴,三天三夜沒有蹤跡,村裏人都說她死了,姥爺隻能給她辦喪事。
誰知道嗩吶一響,黃紙煙火中跌跌撞撞地跑出個人來。
我媽回來一句話沒說,上炕就睡。
這一睡就是一個月,一個月後她醒了,卻性情大變,不跟人說話,每日隻呆呆看著村後那座山。
姥爺叫來醫生,卻發現她已經有了一個月身孕。
村裏人說,我媽是給懷著鬼胎的女人附了身。
又有人說,我媽是被大山裏的不知什麼豺狼虎豹糟蹋了。
姥爺總是生氣地將那些嚼舌根子的人趕走。
但是到了我出生那天,就連護著母親的姥爺也再說不出一句話。
生我那天正趕上清明節,春日裏打起了陣陣悶雷,雷聲震下山許多的狼、狐貍、野豬、野狗,並不進村,隻是圍著村外轉。
接生婆抱出的我渾身都長著黑毛,睜開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不哭不鬧,森森地看著他們。
那雙眼睛,宛如深山之中的老狐貍。
村裏人害怕,要將我和媽一起丟回山上。
就在村長抱起我的時候平地起了一陣旋風,陰風之中仿佛夾雜著狼嚎鬼叫,徘徊在村外的百獸也紛紛在村口嚎叫起來,仿佛是在威脅他們。
就在這時,沉默了十個月的母親突然指著眾人說了一句話。
那語氣不像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冷漠得不像是人。
「你們敢動他,叫你們全村死絕。」
2
這便是我自小聽不夠的,我的身世之謎。
我們老家管這種夾帶著傳說的話叫瞎話。
這樣的瞎話我聽了十七年。
當然,我媽是不會跟我說這些的,對這些她諱莫如深。
她隻會在我纏著她要爸爸的時候默默地看向大山,眼神哀傷又堅定。
好在我漸漸褪去了胎毛,眼睛也越來越深,現在隻是在太陽下才能看出來眼底的綠色。
我以為我就這樣和母親一起過上了平靜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我媽突然把我叫到身邊對我說:
「小楚,你也十八了,該娶個媳婦了。」
我一愣,我們老家結婚早,可村裏都對我們母子避而遠之,有誰肯把自家閨女嫁給我?
更何況我隨了我媽,生得細皮白肉,村口那些阿婆常聚在一起,說我是個繡花枕頭,幹不了重活,中看不中用。
「你別擔心,你爹在你出生時就給你定下了這門親事。」
我爹?這還是我媽第一次主動提起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