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曲高和寡(1 / 3)

楚莊王自從得了“繞梁”之後,整天吟歌彈琴,陶醉在悠揚的古樂之中,竟然一連七天不去上朝。

優孟正話反說,大王的寶馬讓人養死了,大王僅僅下旨處死馬夫,這未免有些太輕,應該滅他九族。

就要不要納夏姬入宮這件事,樊夫人閉門想了三天。如此一個不祥的女人,不能讓她來做王妃。

楚莊王聽優孟這麼一說,輕歎一聲道:“沒有孫叔相輔,大楚就不會有今天,寡人思孫叔不得見,就是汝是個假的,也請立就令尹之位,以慰寡人相思之苦。”

優孟對曰:“大王果真用我,老奴求之不得。但老奴家中,尚有老妻,頗能通達世情,容老奴回去與老妻商議商議,再來回稟大王。”

楚莊王道:“汝速去速去,寡人就在這裏等汝回話。”

優孟再拜而去。

稍頃,複又登場,楚莊王起身問道:“汝之老妻何說?”

優孟一臉沮喪地說道:“老妻不同意。”

“為什麼?”

優孟對曰:“老妻有一村歌勸臣,臣請歌於大王,不知大王願不願聽?”

“唱吧。”楚莊王道。

優孟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振喉而歌曰:

貪吏不可為而可為,

廉吏可為而不可為,

廉吏可為者,高且潔;

而不可為者,衣食缺。

君不見楚之令尹孫叔敖,

死前生殖無分毫,

一朝身沒家淩替,

子孫丐食棲蓬蒿。

勸君莫學孫叔敖,

大王不念前功勞!

楚莊王一邊聽優孟的歌,一邊流淚,等他唱完,已經是淚流滿麵,哽咽著說道:“孫叔的功勞,寡人怎麼敢忘呢?優孟,你說孫叔之‘子孫丐食棲蓬蒿’,可是真的?”

“是真的。前不久老奴偶經柴市,見令尹之子孫安正在那裏賣柴呢。”

“請汝速去把孫安接進宮來,寡人急欲一見。”

不到一個時辰,孫安跟著優孟來到了楚莊王麵前,但見他腳穿草鞋,一身破衣,一臉饑色。莊王不由得鼻子一酸,問他:“子怎麼窮困成這樣?”

優孟從旁答曰:“不窮困,不見前令尹之賢。”

“說得對,說得對啊!”楚莊王一臉感慨地說道。

“哎,寡人好像記得,汝父剛死之時,寡人囑汝,要汝孝滿之後,來見寡人,汝怎麼一直沒有露麵?”

孫安對曰:“臣父將逝之時,已經斷定,臣下若是麵見大王,必然封之臣下以官。但他又不要臣下做官,故而避而不見。”

楚莊王道:“汝不願做官也可,寡人可以賜田呀。”

孫安對曰:“大王倘念先父尺寸之功,非要給封的話,請封寢丘之地。”

楚莊王曰:“寢丘乃瘠惡之地,汝要那個地方幹什麼?”

“先父有遺命於臣,非此地不敢受也!”

楚莊王想了一想說道:“誠如此,那就將寢丘之地封汝。”世人以寢丘地薄,無人來爭,孫安得以平安地度過一世,並將此地一代又一代地傳了下去。此乃孫叔敖的先見之明。

優孟經常用演戲的形式規勸楚莊王改正錯誤,“優孟衣冠”這句成語就是從這些故事來的,後人比喻假裝古人或模仿他人。也用來作為戲劇表演藝術家的雅稱。優孟死後,楚莊王十分痛惜,封他為“老郎神”。後來,戲劇界尊他為戲劇表演的祖師。今湖北省沙市便有一座老郎廟。新中國建國前,每年農曆三月十日和七月二十七日,當地藝人都要到老郎廟去瞻拜或演戲,紀念他的生辰和忌辰。

郢都會盟之後,楚莊王如願以償地當上了霸主,幾輩人夢寐以求的理想,在他手中實現了,他能不高興嗎?

他一高興便想起了狩獵,可樊夫人不答應,又來了一個既不梳妝,又不食肉。

狩獵不行,我彈琴怎樣?

恰在這時,宋國執政華元,不知從哪裏弄了一把古琴,獻給楚莊王。

華元說:“大王,這把古琴名為‘繞梁’,它可是一把世間少有的古琴啊!”

楚莊王問曰:“請道其詳。”

華元呷了一口茶,將那“繞梁”的來曆,娓娓道來。

西周初年,晉國著名女歌手名叫韓娥的前去齊國省親,路過雁門時斷了錢糧,無奈之下,隻得去彈琴賣藝求食。她彈奏的琴聲淒婉悠揚,如孤雁長鳴,在廣屋中回旋不絕,觀者如雲。韓娥走了三天,其琴聲仍在屋梁之間縈繞回蕩,不絕於耳。因此,後人就把她彈奏的那把古琴稱之為“繞梁”。

楚莊王聽華元這麼一說,把古琴抱了起來,正反上下反反複複地打量:隻見它黝黑錚亮,包漿厚實,很有些古色古香。輕輕撥動琴弦,琴音悠揚綿長,不禁滿心歡喜。當即賞給華元黃金百鎰*。

楚莊王自從得到“繞梁”之後,整天吟歌彈琴,陶醉在悠揚的古樂之中,竟然一連七天不去上朝。

樊夫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終於想了一招,哭諫。古往今來,男人越堅強,越怕眼淚,特別是女人的眼淚。

於是,她尋了一個機會,穿一身孝服去見楚莊王。見麵便放聲大哭,莊王大驚曰:“是誰死了?”

樊夫人哭回道:“誰也沒死。”

楚莊王麵帶慍色道:“誰也沒死,你哭的什麼?”

樊夫人回道:“雖說沒有死人,但發生了一件比死人還要嚴重的事情。”

“請講。”

“大王聽說過嬉妹嗎?”

“聽說過。”

“嬉妹有一把古琴,比之‘繞梁’不相上下,夏桀愛之,二人一天到晚纏綿在一起,一個彈一個唱,招來了殺身之禍。”

略停片刻,樊夫人又接著說道:“紂王迷戀靡靡之音,而失去了江山。如今,大王如此喜愛‘繞梁’,沉淪在音樂中七日不去上朝。大王若是繼續沉淪下去,大楚國還能保得住嗎?臣妾這是在為大楚國哭,亦是為大王哭呢!”說畢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