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冬天,雪花如同精靈一般飛舞,大山儼然童話裏的公主一樣,白皙恬靜,溫柔美麗而又充滿神秘。
劉金來家住在村子最東頭,院子旁邊不遠的地方就是一座高達三米的草垛,裏麵堆放的都是過冬用的幹草和柴禾,如今大雪落下,草垛便如同冰原上的愛基斯摩人冰屋,變成了半圓形的大白球。
發現花背的時候,劉金來手裏正拖著一隻藤框,他本來是準備來扯草回去燒火的。
當他搬開擋在草垛邊上的玉米杆捆子之後,就看到了那團蜷縮在草垛根部的火紅顏色。
一開始的時候,劉金來還以為那是誰不小心落下的紅圍巾,細看之後,才發現那是一隻狐狸。
狐狸這種東西,劉金來以前也見過,但是像這種全身都是火紅的顏色,連一根雜毛都沒有的,卻是第一次見。
以前聽村上的人說過,說是全身火紅的狐狸,就不是普通的狐狸了,那是火狐,是極為有靈性的動物,幾百年難得出現一次,一旦遇上了,要麼從此好運連連,要麼就倒黴不斷,總之不會白遇到。
劉金來不大相信這些說法,畢竟他已經十三歲了,上初中了,接受了很多唯物主義教育,所以劉金來認為村上那些老人的說法都是迷信思想。
在劉金來看來,這狐狸吧,甭管是白色的,還是黑色的,其實都是狐狸而已,雖然毛色不同,但是就跟人會穿不同的衣服一樣,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但是劉金來似乎忘記了,即便是人類,不一樣的衣服,也是代表不一樣的身份的,別的不說,就說男人和女人的衣服,肯定就是有些特定的區別的,對不對?
可是那時候的劉金來畢竟年紀還小,不可能想到那麼多,所以也沒咋覺得太稀奇,隻是對這隻紅狐狸感到有些好奇罷了。
那紅狐狸不知道是病了還是怎麼的,蜷縮在草堆裏,一動不動的,見到人也不知道跑,這可讓劉金來心裏有些疑惑了。
他蹲下身,仔細查看了一下小東西,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小狐狸受傷了,而且傷得不輕,劉金來在它身體周圍的草秸子上看到了很多血跡,還在它背上看到了三道血淋淋的,皮肉外翻,開裂如同嬰兒嘴巴一般的傷口。
傷口很深,幾乎可以看到森白的脊椎骨,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難怪小狐狸卷縮在那兒不動呢,這麼重的傷,它要還是活蹦亂跳的,那就真神了。
不過,小狐狸也不是完全沒知覺了,至少在劉金來伸手觸碰它的時候,它還勉為其難地張開了眼睛,費力地抬頭看了看劉金來。
不得不說,也就是小家夥的這一眼,讓劉金來的心裏泛起了憐惜之情。
他發現這隻狐狸極為美麗,它的眼睛如同杏子一般,透著溫潤如玉的光澤,它的麵孔也很玲瓏,隱約如同一個精致的小娃娃一般,讓人一看之下,就想要把它抱到懷裏好好揉捏一番。
劉金來瞬間就喜歡上它了。
這麼一來,事情就好辦多了,因為劉金來不可能再趁狐之危去殺它了,他不是那麼壞心眼的人,也下不去那個狠手。
劉金來準備救它。
可是,怎麼救呢?
山裏人都知道狐狸的皮子有多珍貴,所以劉金來即便想要救這隻小狐狸,也不能把它帶回家公然養起來,那樣的話,隻會把這小家夥給害死,因為劉金來的父親可是個很暴躁的人,他要是看到了這隻小狐狸,一準兒就去把秤鉤卸下來,然後用那寒光閃閃的鐵鉤子把這小家夥的下巴一勾,就給它掛到樹幹上去,開始剝皮子了。
劉金來以前沒少見過他父親幹這個事情,所以這次萬全起見,劉金來準備先找個安全的地方把這小狐狸藏起來。
藏到哪裏好呢?
劉金來想了半天,覺得牛棚是個好地方,裏麵的空間大,雜物多,藏一隻小狐狸應該不成問題,當然了,最關鍵的問題是,牛棚裏的氣味不太好,平時他父親很少進去,所以也不太可能發現這隻小狐狸。
想好了對策之後,劉金來扯了一些幹草在藤框裏墊好,然後伸手去抱那小狐狸,準備把它放到藤框裏麵去。
沒想到的是,那小狐狸雖然受傷很重,有點奄奄一息的意思了,但是出於野獸自衛的本能,所以當劉金來伸手抱它的時候,它一口就咬在了劉金來的右手上。
劉金來疼得眼角掛淚,但又不敢叫喚,因為他怕驚動他父親,那樣的話,這小狐狸一準就要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