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屢屢折在黃大豐劍下,實在是對她懼怕至極,此刻均是一般的心思。他們不斷四處張望,想找到黃大豐的藏身之地。
可是他們並沒有找到黃大豐,卻似乎找到了更為可怕的東西,他們瞪圓了雙眼,一齊望向畫樓頂端,月亮之下。
一時間,鴉雀無聲。
一個黑色的側影修長而孤寂,就坐在畫樓的頂端,月亮的光芒讓他的麵容隱在一片黑暗之中。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黑蝴蝶,他是武林中人聞風喪膽的黑蝴蝶。
“你終於來了。”木頭的聲音平靜而鎮定。
“我隻是故地重遊而已,但,一切卻早已物是人非。”沒有人能看到,黑蝴蝶的臉上印著淡淡的憂傷。
“我的師父在哪?”木頭卻不願囉嗦。
黑蝴蝶慢慢轉過了頭,奇道:“你的師父?黃大豐是你的師父?她……”
“她怎樣?”柳姮娥搶道。
“哈!哈!”黑蝴蝶並不回答,“我們做一個比賽,如何?”
“比什麼?”
“一炷香為期,我們比誰捉的人多,但所捉之人必須會武。”黑蝴蝶瞄了一眼圍住木頭的人眾,他的目光冰冷徹骨。
王平雪等識得黑蝴蝶的不禁打了個冷顫,他們想跑卻又不敢,而那些不識得黑蝶的武客卻已紛紛喝罵,恨不得將他撕作幾片。
木頭哈哈大笑,鬆開了緊踩在嚴世藩腦上的右腳,嚴世藩如遇大赦,他扶著嚴嵩倉惶逃跑。畫樓之前轉眼一片人聲鼎沸。
黑蝴蝶翩翩落下,輕巧巧地立在畫樓之前。木頭與柳姮娥在他對麵十丈處與他相向而立。
“那就是黑蝴蝶!”不知誰喊了一句,群雄大嘩,黑蝴蝶這個名字此時已是恐懼的代名詞,黑蝴蝶於紫霄峰頂將金行鷗擲落山崖的故事已經在江湖中傳的沸沸揚揚,更有好事者將其添油加醋、誇大其詞一番,更顯黑蝴蝶天生神力、神秘莫測。
“今天,你們都別想走,除非打敗我們其中的一人。”黑蝴蝶嘴角上揚,露出了不屑的微笑。
“千手病大蟲”朱羽衣早已心懷不忿,他從未真正見過黑蝴蝶的武功,他聽黑蝴蝶的聲音不過二十多歲年紀,多半浪得虛名,此刻正是他揚名立萬的好機會,此刻大踏步地走出,喝道:“那小蟊賊,快來爺爺這受死!”說罷,展開一雙肉掌,奔襲而來。
朱羽衣“千手病大蟲”的稱號果然名不虛傳,一雙肉掌舞的風生水起,似幻化成了無數鋒芒,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嚴府豪客家奴無不喝彩。
黑蝴蝶卻微微冷笑,仰頭望天,似渾不把朱羽衣放在心上,柳姮娥倒暗暗替黑蝶捏了把汗。
朱羽衣已堪堪來到黑蝴蝶身前,見他仍門戶大開,心中暗喜,千萬雙手掌虛虛實實的呼嘯而來。
黑蝴蝶眼見就將被斃於掌下,卻突然迅捷無倫的俯首彎腰,一招“落葉掃堂腿”已將朱羽衣踢倒,踏於足下!
黑蝴蝶盯著木頭,笑了笑,伸出一根食指道:“一個,一招!”
木頭自也早已瞧出朱羽衣雖掌勢淩厲卻下盤飄忽,但黑蝴蝶隻一招就能擒敵製勝,還是令他驚異不已,況且,他使用的,似仍是韓門落葉拳的武功,他到底和韓門有什麼淵源?
場中群雄早已騷動不已,他們紛紛後退,退到了木頭這邊,看樣子,還是木頭好對付。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齊青城挺劍而出,直奔木頭而來。劍光閃閃,風聲嘯嘯,三十六路青城劍法使將開來,當真劍氣縱橫!
木頭把柳姮娥推到一邊,腳踏“花月陣”第十五招“長劍橫天”,如影隨形般繞到齊青城左側,左肘輕輕撞出。齊青城左肋劇痛,再也不能堅持,一跤坐倒。
“一人,一招!”木頭淡然道。
“‘五子陣’果然名不虛傳!”黑蝴蝶拍手大笑。
木頭卻不再理會,展開‘五子陣’的腳步衝入人群,手掌紛飛,化為無數幻影,瞬時間木頭周圍豪客家奴紛紛倒地不起,呻吟聲不絕於耳。其餘人等嘈雜不已,紛紛後退,誰知那邊黑蝴蝶腳踏蝴蝶步卻又攻了過來,可憐這些人眾不是嚴府重金聘請的武林豪客就是囂張跋扈的嚴府家奴,此刻竟你擁我擠、狼狽不堪,在黑蝴蝶和木頭的夾擊下腹背受敵,痛苦不已。
倒地的人越聚越多,更有甚者,不待木頭和黑蝶襲來自己便橫躺臥倒,口中呻吟聲倒比別人更響更亮,唯恐那兩人聽不到自己的呼喊。不一刻,場中就隻剩下了一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刀震三山’王平雪,他憑借自己的本領苦苦支撐到現在,早已大汗淋漓。
王平雪站在兩人中間,瞪大了雙眼,左右防備。黑蝴蝶卻不著忙了,他數了數倒在兩人身邊的人數,恰好是各十六人。他盯著木頭,笑了笑,木頭也笑了,他們的勝敗,就在王平雪身上!
黑蝴蝶一招“蝶舞翩躚”如鬼似魅已經躍到王平雪身後,王平雪還未知覺,肋下已覺劇痛,向前便倒,眼見臉孔就將著地,卻被木頭一腳踢起,又站了起來,但覺胸口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
“他還未倒,你還沒贏!”木頭一聲輕嘯,腳踏“寒星陣”變拳為指,猛然點向王平雪腰間,王平雪搖搖晃晃,卻又被黑蝴蝶一拳打在胸口。如此二人拳腳相加,王平雪雖始終屹立不倒,卻比死還難受,他的腦中暈暈沉沉,已經人事不知。
突然遠處傳來了一陣震天的呐喊聲,卻是嚴世藩率領數百名官兵前來擒賊,他要讓木頭和黑蝶知道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後果。隻見他此刻身披鎧甲,耀武揚威,遠非剛才那狼狽模樣。
黑蝴蝶見狀微微一笑,輕輕躍起,幾下起縱,已經重新回到了畫樓頂端,清風吹著他的鬥篷在月下不斷飛舞。
“那老兒歸你了!”他對著木頭笑道,轉身便欲離去。
“等等!”木頭忙喝道。
“怎麼?”黑蝴蝶轉過了頭。
“我師父在哪?”木頭的聲音已有些顫抖。
“黃大豐?”黑蝴蝶似乎陷入了長長的思索,“我勸你不要去尋她,那裏凶險異常,那裏危機四伏。若你被他們捉到,就連我,也救不了你……”
“不!我一定要去!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森羅地獄!”木頭的目光不容質疑。
黑蝴蝶笑了,這就是他識得的那個人。
“雪城,冰宮!”黑蝴蝶說罷便飄然而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雪城,冰宮?
清風過雪城,
雪城夜迷朦。
誰家寒窗裏,
輾轉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