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那租房子吧。我不喜歡租房子了。誰不租房子呀,北京寫作的朋友差不多都租
房子的。
虹影是獨立的,她獨立生活的能力首先是自食其力。全靠寫作糊口並且過上了
“資產階級”的生活,這是寫作女人的理想。八十年代的初期,她就出川了,混跡
於江湖。她,這個饑餓的女兒意誌堅定,目光銳利,因為在八十年代文學風潮中堅
持下來的作家應該意誌堅定。
女人的善良是一種天性的素質,不需要學習,也無需培養。善良是你的本能,
難以根除。善良的女人令人放心。虹影的善良,不證自明,就像你我也保持著對人
的善意,那是經過多少黑暗,醜惡,背叛,侮辱,冷言冷語而殘留在體內。
虹影的小說“饑餓的女兒”,“K”形成2001年至今的文學現象,一個熱點,
一段新聞。
她的經曆,她的作人,她的長相,她的版稅都成為談資。而這一切,需要她去
擔當,承受。
長江邊上貧民區走出來的女人,可以試風波為常景了。
去年夏天在香山飯店,與她不期而遇。
那天,我們走進三樓,在走廊,先見著孫康宜教授,那旁邊亭亭而立的女子無
疑是虹影了。忙打招呼。
我抱了抱虹影。行西式之禮。
你看我什麼?她問。
看你的Rx房。我大膽妄言。
你這個鬼東西。
我記得有人說虹影身材很好,確實是很好的。
第二天,我們兩個婦道人家,沒有去聽學術討論,便一同登香山了。
虹影穿牛仔褲,緊身白上衣。她是山城的女人,山對她是閑庭信步的地方,沒
有高度。我以成都平原女人的懶散明顯跟不上她的速度,一度失去聯係。她把鞋脫
了,提在手上,赤腳下山,得意洋洋地說,有小孩子都跟我學。
你到哪兒了?問她。
找男人去了。她開玩笑。
那男人呢?
過了就過了。她繼續開玩笑。
這是一種虹影似的坦白和灑脫。其實不過又如何?但在這背後,甘苦自知,不
足於外人道哉。
我開始向她提問,表明態度:你願意答就答,任性而為。
問:用幾句話綜述自己的個性,在良家婦女、風塵女子之間選擇——
修女,日本藝妓。
問: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如何麵對男人?——
床上床下功夫好的人。化了裝對不喜歡的男人。
問:在英國這些年,最大的感受是什麼,也就是你被改變了什麼?——
它使我眼睛很亮,看得清方向。
問:最喜歡自己的什麼?——
上半身下半身都喜歡
問:外國文學和中國文學舉三部影響你的著作——
老殘遊記,金剛經,遠遊的詩神(趙毅衡)
問:喜歡誰的作品——
高爾基童年三部曲,三島由紀夫,馬蘭的詩
問:故鄉對你意味著什麼?——
寫作
今年夏天在萬丈紅塵的上海,給虹影電話。我說,你這電話要打三次才有人接
嗎?
我出去了嘛。
又出去鬼混了呀。
我沒鬼混。
是不是明天去台北?
是,正在準備行李。
吃飯沒有?
還沒有呢。
這麼慘。
當然這麼慘,一直在忙,取錢,收拾。
你要吃飯,要個盒飯吧。
再說吧。你什麼時候來北京?
七月中旬吧。
我可能不在北京了。
虹影是長江邊上的女子,包含漂泊的天性。江邊的女子理當水性揚花。她們更
容易理解河流,不會因為橋梁的存在而忽視河流。河流朝著遠方,具備速度,不可
理喻。河流是現在時。在此地在此時隻有一次。
剛從重慶奔喪回來。在澳大利亞。在香港。去台北。去上海。又回英國。又去
法國。在成都。在沈陽。在南京。
“我在網吧寫信。”,“我剛到家,才聯上電腦。”
一個在路上的女人。
虹影:誹聞、官司,著名女作家。
虹影素描:妖媚(她說話的聲音、手勢都帶著濕度,普通話混著明顯的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