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風中彌漫著特殊氣味,蘇牧呼吸著,這是他從未感知過的味道。像是極樂的血腥,像是貪婪的歡愉,又像是恐懼的毀滅。
戰場的能見度很低,肉眼被死亡侵蝕。
“疼。”
蘇牧伸手扶住額頭,掌心一片溫熱,紫色的君王血液混雜著黃金神血。與之前不同的是,黃金神血的比例再一次提高。
“知道疼,看樣子我還沒死,但是好像也差不多了。”
他想站直身體,但稍微一動,渾身上下劇痛難忍,每一塊肌理都拒絕主人的亂動。
“嗬。”
蘇牧慘笑一聲:“我真是災厄難體,走到哪裏都要出事。那條黑龍明明就在家門口,這麼多年、那麼多人路過都沒事,偏偏給我撞醒了。”
“一定是上輩子欠的債!”
裸露的胸膛不停起伏,他大口呼吸著空氣,等待傷勢的複蘇。
“夏沫?!”
“小師妹?!”
嘈雜的戰場上,蘇牧用盡力氣不停呼喊著,不出意外地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應。
“死亡”前的片段在大腦中開始閃回,黑龍的怒吟之聲,讓靈魂難以平息。平緩流淌的血液再次沸騰起來,身體的疼痛加倍襲來。
“呼——”
眼前的世界逐漸模糊,蘇牧再次看到一片深藍的徜徉,如夢境一般迷幻,耳畔響起海洋的呼鳴。最後的最後,他記得自己“死”之前,被那條黑龍拖入深海。
方向向西不向東,似乎是逆著洋流遊動,那是帝國北海的方向。冰冷漆黑的海水裏,他模糊地想起,似乎有一道瑰麗的星光。
“嘶——”
大腦一陣抽痛,記憶的追溯到此為止,蘇牧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更不清楚這裏是哪裏,就好像這片世界是隱藏在北海下的特殊洞天。
大海深處真的會藏有一方世界嗎?
蘇牧有些不確信。
他伸手出在屍骸中隨意摩挲著,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鋒利的刀刃居然劃破他的手指。
“咦?”
低下頭,蘇牧看到一把劍身中央鐫刻特殊字符的十字斷刃,君王的紫血被劍身迅速吞噬。它光潔、鏡麵,在這片血汙的戰場居然纖塵不染。
“好東西啊!”
作為一個有著充足經驗的拾荒乞丐,他的心一下子加速起來,一把抓起矗立屍骸堆頂的斷劍,金屬的爭鳴在耳畔鋒吟。
符文一枚接一枚亮起,散發出月華般的冷光。
“噔!”
他伸手去彈,殘刃發出愉悅的歡鳴,但腳下的屍骸骨堆卻散發出嗜血的殺戮。大地仿佛顫抖起來,它們被無形的力量串聯成體。
“哎哎哎——”
蘇牧一個沒站穩,從山頂摔落,剛準備轉身飛天。一道熾熱的流星撞碎腥風,滾燙的鎧甲將自己抱進懷中。
誰?
蘇牧抬起頭,看到一位滿臉血汙的外國男性,白發金眸。對,應該是白發,盡管被髒血玷汙,但餘留的鬢角依舊可以辨認。
“小弟弟,你沒事吧?”他問。
小弟弟?
開玩笑,我成年了好吧!
蘇牧剛想反駁兩句,屍骸的山丘如蛆蟲般蠕動站起,化成腐爛大潮暴力衝撞過來。
男人舉劍。
劍上鐫刻著類似的符文,從樣式來看,這樣的珍寶似乎是製式裝備,至少不是孤品。
對方嘴唇微動,似乎是在念叨什麼。下一秒,火焰與風暴同時湧現,形成斬碎腐爛大潮的幽藍風焰,熟悉的焦灼味再次傳來。
雙序列?
蘇牧瞪大眼睛,眼前這個男人居然也可以使用雙序列?還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暴風與火焰,並且火焰還是特殊的幽藍色。
難道我……飛升了?這裏不是地獄而是高級的神國?
男人一劍斬滅大潮,但怪物仿佛不死一般,寒寂的高天突然亮起一抹孤光,蘇牧看到一顆流星從深空墜落,狠狠砸中屍潮。
冰寒的氣息向外散開,流星的主人謫落凡塵,是一位頭戴虹彩月桂葉冠的大姐姐,死亡的冷風撩動她的純白裙擺。
她瞥了一眼,問:“這是誰?”
“不認識。”
男人放下蘇牧,說:“不過這並不重要,他是個健康、正常的年輕男孩,這個很重要!城邦需要所有新生力量。”
“隨你。”
女人知道戰友憐憫的老毛病又犯了,但是她不打算幹預,放任一個誤闖戰場的人類小男孩自生自滅,她還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