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場家宴。”
浮明康為今晚的飯局定調,一句“家宴”,既是對蘇牧、夏沫的身份認同,救女兒的恩情他會永遠記著,有事他一定會幫忙。
又是,對蘇牧與浮寧寧之間的事,鬆開一個口子。
蘇牧沒有任何表情,他沒聽懂弦外音。
浮寧寧聽得開心,她知道老爸對自己的事,不會再有強硬的反對態度。
夏沫聽得心裏直笑,但並沒有很在意,餘光瞥見身側人,心裏十分安心。
她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同時並不看好蘇牧、浮寧寧能走到一起。
尤其是經過昨晚的危機後,他肯定不願意再看到,自己的同桌又一次陷入危機。
不過——
夏沫將目光落回主座,想著:待會得給這位下議院議員,來點小小的心理震撼。
“寧安放假從國外回來,難得和家裏小聚。”浮明康繼續說,“有些人總是眼紅別人的幸福,非要搞點破壞才舒服。”
“昨晚的事,再次感謝夏小姐和小牧,當然還有X-Space中庭的顧離先生。”
“原本今晚的宴席,也有邀請顧離先生與關天炎小姐,但兩位‘欽差大臣’公務繁忙,今天中午返回總部,執行新任務去了。”
小牧……
夏沫眯起眼睛,她對這個稱呼十分敏感。
浮明康舉起酒杯,說:“這杯我敬二位,如果不是你們,我浮家現在恐怕已經在辦喪事,白發人送黑發人。”
“您實在太客氣了。”
夏沫起身拿起牛奶,蘇牧有樣學樣,拿起令他頭皮發麻的白酒,說:“叔叔嚴重了,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
“哪裏的話。”
浮明康打斷蘇牧,說:“這件事的根源並不在你,你是他們釣魚的誘餌,我想這件事,夏家應該已經看穿了吧?”
“南方天自作聰明的小把戲。”夏沫直言不諱。
蘇牧心裏歎口氣:果然,這麼大事,瞞不住的。如果自己和夏沫死在戰場,浮寧寧、慕芊凝安然返回,或許還能死無對證。
同時夏家死了繼承人,夏、浮兩家被有心人挑起矛盾,政治風暴的亂局中,說不定還真能讓南家渾水摸魚。
三人相互看著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各自的心思。
大家都是明白人。
“說得對,自作聰明。”
浮明康一口幹掉杯中美酒,夏沫象征性地喝一口牛奶,隻有蘇牧硬著頭皮,淺嚐一小口高度白酒。
呃——
好難喝啊!
坐下後,蘇牧立即拿起筷子,拚命吃著碗裏,寧晚夾的菜,借此壓一壓酒氣。
浮寧寧坐在旁邊一直壞壞地偷笑。
“夏家想怎麼做?”浮明康問。
夏沫沒有回答,反問一句:“浮家呢?”
“其實,這件事並不好辦,因為我們沒有直接證據。”浮明康說,“南家參與的並不深,隻是躲在後麵推波助瀾,提供情報、混淆視聽、幹擾救援。”
“夏家抓的那三位繼血種……”
“昨晚已經審完了,不是什麼硬骨頭,又是紅血,無法抵禦精神序列的夢境審查。”夏沫吃著菜說,“不過都是小角色,知道的有限,構不成對南家的指控。”
“其實比起南家,我更擔心的是,昨晚行動的組織。通過審問,發現他們是一個龐大的跨國犯罪集團,總部不在開雲,而是藏在南洋次大陸。”
“至於南家……”
夏沫停下筷子,冷笑一聲,說:“出賣信息、混淆視聽既然構不成罪,那就不用律法裁決,走繼血種的路子。”
蘇牧有些好奇,問:“什麼路子?”
夏沫歪著腦袋,看向他,笑著說:“上門,直接打人。”
“呃……”
蘇牧沒想到,都2005年了,居然還這麼野。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一點都不世家,更像是未開化的野蠻人。
夏沫說:“或者,可以換一種你能接受說法,叫踢館。”
“你去?”蘇牧有些擔心。
“當然不是,這麼大的事,肯定要報給爺爺的。”
提到自己的爺爺,夏沫腰杆立即直起來,說:“他已經停下雲遊,正在趕來回來的路上,估計等你旅遊回來,就能來我家見他老人家一麵。”
“爺爺會去南家,和他們‘坐而論道的’。”
她這句話不止是說給蘇牧聽的,更是說給在場每一個人聽的,尤其是浮明康。
論道?
王軒京在心裏吐槽一句,我看是掄倒吧。不過南家真是活該,世家同氣連枝,他們居然幫外人搞夏家唯一繼承人,陰誰不好,陰江南總督?
傻嗶!
世家內鬥,是他樂意看到的戲碼。
“我……”
蘇牧剛想說話,夏沫完全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目光看向王軒京,說:“王叔,東南局的內奸找到了嗎?”
“還沒……”
看著戰火突然燒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王軒京有些惶恐,這次意外他雖然責任不大,但放跑主犯之一的沈明揚,也夠他喝一壺。
好在人質沒有發生傷亡。
如果夏沫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的局長位置,十有八九要被問責擼掉,世家正愁找不到搞自己的借口呢!
不過老友浮明康已經在所有人前麵,象征性地發出問責,如果夏家不追究,這次事件總能安穩度過。
“那,‘王局長’,你可要上心了,如果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我很難想象十方守備,會麵臨什麼樣的壓力。”
夏沫說這話時,笑容溫柔可人,眼神活潑靈動。
但王軒京頓時卻倍感壓力,仿佛坐在對麵的不是一位17歲少女,而是一尊手握重權,隨時會吃人的封疆大吏。
到底是千年世家精心培養的繼承人,還沒成年,便已經擁有如此強大的政治氣場。
“是啊!”
僵局中浮明康開口,換上責備的口吻說:“這事你回去後,必須要查,還要徹查!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內奸找出來,不然我第一個拿你開刀!”
“已經在徹查,很快就會給議會、執法廳一個交代。”
王軒京接過話茬,向最高權力機構,與直屬管理機構作保證。
夏沫聽出了他的意思,那就是夏家,或者是說她夏沫,現在還沒有直接問責東南局的權力。
“我相信王叔。”
她換回親熟的稱呼,重新把冷漠的“王局長”,變成親愛的“王叔”。
少女並不在意這件事,王軒京在政治立場上,保持相對中立,既不倒向X-Space,也不完全偏向新貴,同時對世家保持麵子上的尊重。
這已經很難得。
況且,把劍懸在頭頂,永遠好過直接落劍。
王軒京鬆口氣,如果對麵的少女真要辦自己,還真沒什麼好辦法。人家不僅是夏家唯一繼承人,更是一位強大的藍血A級。
僅憑血統便有資格,和自己平等對話。
“多謝夏小姐的關心,我敬你一杯。”王軒京端起白酒起身。
夏沫舉起牛奶,說:“王叔,客氣了。”
觥籌交錯間一輪政治交鋒結束,在場的哪一個不是權利動物、政治人精?誰都聽懂了這幾句簡短的對話,除了——
蘇牧和浮寧寧。
蘇牧覺得夏沫人真好,被東南局坑了,居然還能一臉笑容地關心他們。
浮寧寧則什麼都沒聽見,她捧著牛奶,腦子裏全是蘇牧。
“夏小姐,還是應該要小心點,對方不會就這麼算了。”王軒京善意地提醒說,“畢竟他們可是死了一位藍血,六位紅血。”
浮明康接上一句:“這件事我希望能與夏小姐……”
“叔叔,太客氣了。”夏沫插上一句說,“您是長輩,叫我小沫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