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的燈光從後方照來,跟隨全場賓客的目光,全部彙聚到離場少年的背影。
蘇牧推開厚重的大門,當著南家護衛的麵揚長而去。
不是他們不想攔,而是已經看見夏家公主,那雙耀眼的黃金瞳。
浮寧寧回過頭,詫異地看著台上的燈光,心裏不禁感歎一句:這個燈光師,是有點娛樂天分在身上的,居然把光打在“鬧事者”身上。
今夜大戲的小醜配角,瞬間升華成聚焦的主角。
浮寧寧最後瞥一眼慕芊凝,眼神嘲弄、笑容輕蔑地走出宴會廳。她嘲笑的不是慕芊凝的背叛,而是她可悲的眼光。
“蘇牧,你等等我!”
夏沫快步追上,一把抓住他的手,說:“你慢點!我們穿著裙子,不方便。”
其實自己還好,畢竟隻是一件普通的連衣裙,但是寧小公主穿得可是繁雜的晚禮服,走路都得提著裙擺。
蘇牧停下腳步,回過頭,麵無表情地凝望著,皎潔月色下的山海公館,回想著剛才四方廳中發生的一幕幕。
親眼見證自己的青梅竹馬,被突如其來的陌生人,橫刀奪愛、跪地求婚。
深一口氣,他心如刀絞,被夏沫抓住的手,不自覺地加重力道。
“疼!”
突如其來的怪力,即使是夏沫也有些吃不住,難怪他不用權能,都能殺掉繼血種,這種變態的肉身力量,屬實恐怖。
“抱歉。”
“恭喜你,闖大禍了!”
夏沫抽出自己的手,揉了揉,嘴上說著大禍臨頭,眼裏卻滿是興奮的笑容。
“是嗎?我好像沒做什麼出格的事。”
蘇牧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克製,完成對「虞」的承諾,沒有殺人。
“當然,慕芊凝可是南家,精挑細選的好媳婦啊!”夏沫走在前麵,漫步在北海湖畔說,“南家可是曆史悠久的世家貴族,你今晚的舉動或許放在平民階層算不上什麼。”
“但是在這些死要麵子的老牌貴族眼裏,就是在他們臉上,狠狠扇上一巴掌。會場那麼多貴賓,可都看見了,我敢打賭,用不了十分鍾,這個消息就會滿天飛。”
“聽上去很嚴重啊。”蘇牧落後小半步,跟在她身後。
浮寧寧在後麵提著寬大的裙擺,一臉茫然地看著前麵兩人。
夏沫說的都是我的詞啊!現在不應該是我的戲份嗎?
喂!作者,你是不是記錯大綱了呀?
“嚴重!很嚴重!”夏沫眼裏滿是笑意,嘴裏不停地渲染著“南家威脅論”,停下腳步回頭問:“寧寧,你說是不是?”
浮寧寧終於跟上來,說:“其實蠻嚴重的,我家雖然是江南首富,但在世家麵前,還是處於劣勢地位。”
蘇牧終於知道著急,連忙問:“那這件事是不是會給我媽媽帶來麻煩,她正在為公司籌備開雲區域分部。”
“那倒不會。”浮寧寧搖搖頭。
繼血種的事她或許不是很了解,但是對於經濟方麵,作為江南首富的女兒,她還是有幾分見解的,安慰說:“任總代表的外資,她背後的公司集團,在北境大陸很強大。”
“開雲現在處於高速發展時期,需要吸引大量投資,國家對優質外資是非常重視的。”
“今天我從爸爸那邊了解到,她的分部籌備很順利,手續一路綠燈。”說到這,浮寧寧不由地看向另一個女孩,意有所指地說,“也不知道是誰在保駕護航。”
對於寧小公主的眼神,夏沫全當看不見。
“那就好,那就好……”蘇牧這才放下心。
“所以,相比於任總,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的安全,南方天可不是什麼守規矩的主。”浮寧寧善意地提醒說,“他這種繼血種世家,要想刀一個人,是非常容易的。”
“要不你先出國避一避?”
小公主到現在還不清楚,自己的好同桌,是一位令夏沫都感到震顫的序列怪物。
“繼血種?”
蘇牧不以為意,又不是第一次殺繼血種了,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自己肯定可以殺的更漂亮。
“你你你你,你別不當回事啊!”浮寧寧急了。
晚風吹在北海湖麵,撫摸起陣陣溫柔的水浪。風擾亂女孩們的青絲,更擾亂男孩的心。三人前前後後,漫步在海上棧道,聽著自然的呼吸。
夏沫張開懷抱,將北海的風擁入懷抱,愜意地伸著懶腰,猶如一隻惹人憐愛的白色小貓。
浮寧寧看在眼裏,心裏十分羨慕對方舒適的心態,感慨著:她真的變了很多啊,以前一直都是愁容滿麵,仿佛身上押著千斤重擔。
夏家的事她略有耳聞,古老、神秘、強大,同時也在一點點凋零,這個家族最大的問題就是人丁稀少,完全沒有一個大家族的感覺。
是什麼讓她卸下重擔的呢?
浮寧寧想到這,目光不由地看向蘇牧,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同桌對繼血種想事似乎沒什麼反應,就像……
就像以前聽說過一樣。
他該不會也是——
胡思亂想中夏沫回過身,看著蘇牧,明眸淺笑地後退著走,一副俏皮的少女模樣。
她這是——
思春了?
浮寧寧心裏咯咚一聲,壞了!又來一個對手!
夏沫問:“你知道為什麼是慕芊凝嗎?”
蘇牧搖搖頭。
“我想,應該已經有人,給你做過序列科普了。”
蘇牧搖搖頭,自己現在應該是失憶狀態,不記得X-Space的培訓才對。但看著夏沫戲謔的眼神,他最終還是點點頭。
“欽差大臣?”她又問。
“是。”
蘇牧沒有繼續隱瞞,瞞也瞞不住,人家什麼身份,想查清楚還不是分分鍾的事。
更何況那天晚上,自己就是當著她的麵,被X-Space的帶走的。
“很高興你沒有騙我,而是選擇實話實說,其實我那天回去後,已經把你查了個底朝天。”
夏沫這些天在家也沒閑著,從蘇牧的“墓碑”回去後,她便命人四處收集資料,一步步挖掘著男孩的過去。
卷宗上的內容看得她越來越心酸,“墓碑”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注定會結出的“果”,是他十八年人生悲劇的謝幕。
相比於劇本式的哀歌人生,夏沫更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驅動力,在支持他一直堅持最初的善良。
將這種人生哀歌,放在任何一位強大的繼血種身上,最終隻會開出惡之花,結出惡之果。
浮寧寧左看右看,看看女孩,看看男孩,橫豎摸不著頭腦。
他們在打什麼啞謎?
誰做的序列科普?
欽差大臣又是誰?
那天回去,是哪天?那個雨夜嗎?還是他們後來又見過?
浮寧寧心中的不安,越加強烈。
“那你呢?還是下次一定嗎?”蘇牧問。
“啊哈哈哈——”
夏沫沒想到這把火,最後會被引到自己身上,趕緊轉移話題,說:“我和你說說,為什麼是慕芊凝吧!”
“好。”
還是不願意說嗎?蘇牧也不勉強。
不是我不願意說,實在是,怕嚇到你,等時機再成熟一點。夏沫十分無奈。
“序列權能以血脈為紐帶,但在繼血種的曆史上,曾經發生過一件重要的大事件——大衰敗!”
“大衰敗導致原本序列遍地走的時代,一去不複返,同時衰敗中的繼血種,遭到凡血的屠殺。這件事你應當聽說過,在我們的課本中,這件事被凡血描繪為:黑死病!”
“黑死病與其說是病,更像一種血源詛咒,他幾乎隻在繼血種之間傳播,一旦沾上權能立即衰敗,用不了就會死亡,血統越高病的越重。”
“這種詛咒1348年從北境大陸的因鐸開始,席卷整個世界,1633年傳到開雲,以至於到了‘人鬼錯雜,日暮人不敢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