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灰頭土臉(1 / 2)

“喂!你搞沒搞錯,安眠藥是處方藥,必須具有醫生開的處方才能購買,這點常識都不懂?”

“嘁,看你一臉衰樣,肯定是活得不耐煩了,社會競爭壓力大,但也用不著尋死啊?這點打擊都受不了,活該一事無成。”

惠心大藥房,蕭遠才問出口,便遭到了一陣劈頭蓋臉的喝罵,他怒瞪著藥櫃裏邊撇嘴輕笑的中年女人,恨不得撕爛她那張塗得猩紅的大嘴。

“去,要死死遠點!”

蕭遠抽了抽嘴角,目光掠過不時朝他睨來的中年女人,忍不住在心底一陣咒罵,“死八婆,老女人,不賣就不賣,我招你惹你了?祝你他娘的一輩子都是更年期……”

天空陰沉,繁華街道已亮起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映照著門外車水馬龍,來去匆匆。綿綿不絕的喧囂響在蕭遠耳裏,卻沒來由得感到一陣厭煩,隻願尋一個清靜的地兒,沒有欺騙,沒有鄙夷,也沒有可惡的長舌婦……或許……就此長眠……

“真倒黴!安眠藥沒買到反遭了通教訓……看來隻有另外想辦法了……上吊?農藥?還是找條大河?哎……難!真難!活著難,沒想到……”

蕭遠幽幽一歎,踏出藥房,又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才發覺天大地大,竟似無處可去。

正值炎夏,難言的悶熱在內心蒸騰,撕扯著他早已瀕臨崩潰的情緒,眼前一掠而過的,是那無數的令人眼花繚亂的黑絲長腿,隱隱的,似與內心中久久不願放下的黑絲倩影重疊。

去他娘的黑絲……

一股憋屈的怒火突然蹭的冒起,到嘴的一聲怒吼,卻轉而化作了一抹苦笑。一幕幕刺痛的記憶呼嘯而過,蕭遠捂著憋悶的胸口,任由心底的絕望擴大。

“二十多年的親情說不要就不要,他娘的我十年來含辛茹苦,到頭來竟然養了一條白眼狼……算……算我倒黴……”

蕭遠喘了口粗氣,有氣無力地走下台階,漫無目的地四處轉悠。

“冰糖葫蘆!不黏牙的冰糖葫蘆……”

“正宗本地高沙臭豆腐,噴香的臭豆腐,不臭不要錢……”

“南來北往看一看,我家鼠藥最劃算。老鼠吃了我的藥,兩腿一瞪不再叫。別管老鼠多大個,明早起床您準樂。無論公母一窩端,一瓶隻賣二十三。”

……

人潮川流不息,嘈雜的叫賣聲此起彼伏,蕭遠提著一小捆白色尼龍繩,失魂落魄地跌撞而行。

“老鼠藥……”

蕭遠突然在賣老鼠藥的攤前停了下來,略一掃視,心中一發狠,湊過身去,低聲詢問:“老鼠藥怎麼賣?嗯,哪種效果最好?”

攤老板長得賊眉鼠目,眼見有人光顧,連忙調小了喇叭音量,輕一點頭,嘿嘿笑道:“獨家秘製,一滴見效,當然要數滅鼠靈……”說著指了指攤上的深紫色玻璃小瓶,自信滿滿說道:“隻要滴上一滴,隨便用大米一拌,老鼠吃了包管走不出三米,你要想買二十塊錢賣你一瓶。”

“來一瓶!”

蕭遠也不廢話,掏出用了快十年的黑色錢包,把僅剩的一張百元大鈔抽了出來。

攤老板難得遇到如此爽快的顧客,連忙一手交貨一手收錢,突然聽到對方問道:“這個……這個滅鼠靈味道如何?”他猛然抬頭,雙目滴溜溜轉動,打量著眼前這個印堂發黑的顧客。

他也隻在電視裏聽過什麼印堂發黑,然而當真正見識到時,心中也不免為之一顫。

這是一個年輕小夥,看似不過二十四五,廉價的黑色汗衫,洗得發白的牛仔,套著的修長身軀卻顯得極為消瘦。他的頭發微長,麵容清瘦卻也因此顯得十分頹靡,似乎彌漫著一層死氣,然而雙目炯炯,仿佛是鏖戰多時而回光返照甘願赴死的戰士。

攤老板眉頭一皺,警惕道:“你想幹什麼?小夥子你年紀輕輕可別害人,這可是致命毒藥,會死人的。”

“咳咳,我……我隨便問問。”

蕭遠隨口掩飾,正欲轉身離去,也不知誰突然大喊了一句“城管來了……”,那攤老板神色一慌,暗罵一句倒黴,也顧不得多說什麼,連忙收拾攤子像受驚的老鼠一般溜之大吉,卻有一個白色藥瓶滑落地上,赫然寫著“安眠”兩個大大的字樣,正巧被蕭遠瞧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