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3)

田忠信要的不光是一個舊城改造的工程,他想要的還多著呢。他想,隻要秦君上了他的鉤,以後的事就由不得秦君了,他要秦君不得不隨著他走。

醞釀已久的舊城區改造,這天在市委市政府聯席會議上被正式敲定,市裏決定用兩年時間,投入十幾億元資金,徹底改造舊城區現有的道路、布局、設施和建築,使其能夠適應現代化的要求。消息一傳出,立即引起了各個商家的特別關注,因為這是一個能賺大錢的大項目,商家們都知道,隻要誰能把這個項目拿到手,誰就等於拿到了大把的鈔票。

田忠信自然也不例外。不過,田忠信看重的可不單單是鈔票,他更看重的是舊城改造給他提供的一個極好的機會。田忠信認為,他完全可以利用舊城改造這個機會,把猶豫中的秦君逼一下,使秦君不得不上到他的船上來。

自那回袁力在省裏對秦君說了想幫他的事以後,秦君的腦子裏一直就沒有放下過這個事。他一方麵懷疑田忠信與陳東的關係有詐,懷疑田忠信會不會有什麼不良的動機,另一方麵又很想能通過適當的辦法,疏通一下他跟省委陳書記之間的私人關係。在過後的這段時間裏,他曾多次試圖證實一下田忠信是否真和陳東是朋友,但都未能如願。

對於陳東其人,秦君從未見過,隻是從傳言中聽說過一些,知道他是陳書記的二兒子,搞房地產的,為了所謂避嫌,經常更名換姓,名義上不願借他爸的權威做事,實際上正是他爸的權威讓他發了大財。

秦君想,陳東到底怎麼樣,不是他權限該管的事,他用不著去管,但陳東到底與田忠信是不是朋友,他應當搞清楚。如果田忠信說的是假話,袁力還要用他來幫忙,那不是荒唐上又加了荒唐嗎?所以他一定得弄明白,因為無論是田忠信,還是袁力,都在他的管轄之下,他不能不負責任。如果田忠信說的是真話,他們真是好朋友,他可以告訴袁力,在不算他正式授意的情況下,讓田忠信去說說看,要真起作用,解決了他個人的大問題,有什麼不好?要不起作用,也沒有什麼大礙,何樂而不為呢?

出於這樣的考慮,秦君幾次到省裏開會,都把弄清田忠信跟陳東的關係作為會外的一件重要的事。為了不造成負麵影響,他非常謹慎,繞了許多彎子,才打聽到陳東的蹤跡。那天,他聽說陳東正住在郊區的別墅裏,便背著袁力,晚上偷偷打的趕到了那裏。

當走到那個別墅跟前的時候,他才忽然感到自己的行動有多麼唐突。一個和陳東素不相識的人,怎麼去問他?又以什麼身份答話呢?如果具實報出家門,他一個市委書記,私下來訪省委書記的兒子,這要傳出去,會是什麼影響?況且,這太不符合他做人的一貫原則了;如果不具實報名,又能謊稱是誰?要是叫人家認出來,那不更是大笑話了嗎?更重要的是,他怎麼去問陳東跟田忠信的關係?要直問,人家會問你有什麼目的。田忠信要真跟陳東是好朋友,說不定他們中間有許多秘密的事情,你去問,會被誤認為不懷好意,那不等於把事辦砸了,得到的與他想要的正好相反嗎?想到這裏,秦君慌忙往回撤,他甚至罵自己有生以來第一回變得這麼糊塗。

這讓秦君變得更加謹小慎微,不敢再親自出馬,隻好把想法告訴給袁力,要袁力設法冒名去打聽。他特別告訴袁力,寧可打聽不到,也不能露了身份,造成負麵的影響。

袁力按照秦君的囑咐,第二天晚上來到郊區那個別墅的門前,還沒有問清陳東是否在那裏,就被看門的追問了個不亦樂乎,最後看門的說陳東不在那裏,把他攆走了。後來,他們又打聽到陳東在市內的幾個住地,袁力逐一找去,得到的結果,不是被懷疑被攆走,就是說那裏沒有陳東這個人。

秦君無奈之下,忽然想到一個高明的辦法,他叫袁力幾經周折打聽到陳東的一個電話號碼後,用街上的公用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人問他是誰,他說是陳東的朋友,問是不是陳東,不是就請陳東接電話。接電話的人不說是否是陳東,直追問他到底是誰。他說是陳東的好友田忠信,那邊空了一會兒後,把電話掛斷了。再撥,那邊就再也不接了。用這個辦法試了好幾回,結果都一樣。

幾次試探失敗後,秦君想,還是寧信其有,別信其無吧。也許袁力說得對,是真是假,用這事試一下就知道了。他不妨教著袁力去做做看,反正他自己不出麵,是好是壞,他都有進退的餘地,不必那麼謹慎,想得太多。袁力說他跟不上現時的潮流,或許有一定的道理。想是這麼想了,可秦君並沒有付諸實施,他實際還有些猶豫。

田忠信通過袁力,把秦君這段時間的思想動態基本都掌握了。他知道秦君已越來越動心了,隻是還有點猶豫。田忠信心想:不能著急,我必須沉住氣地等著,我要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一點兒主動,都可能引起秦君的懷疑,說不定就前功盡棄了。然而,舊城區改造的事,讓他看到了一個難得的機會。他在得到這個信息以後,立刻就去了省裏。

袁力列席了市政府聯席會議,是最早知道舊城區要改造的人之一,他對此也動了心。他想,他要能幫忠信公司爭取下舊城區改造這個項目,田忠信就會有一大筆錢可賺,他肯定又會因此有不小的收入。隻是他覺得忠信公司的規模較小,實力不夠,要跟那麼多大公司競標,中標的可能性基本沒有。盡管這樣,欲望驅使著他,使他在散會以後,還是往田忠信的辦公室撥了一個電話。結果,辦公室的電話無人接,他又打田忠信的手機。

田忠信當時正在去往省裏的車上,他一聽是袁力,便猜出袁力要說什麼事,回話說:“我現在在省裏,要去見陳東,是他打電話叫我來的。袁秘書有什麼事嗎?”

袁力一聽他在省裏,要去見陳東,不由在心裏想,陳東叫他去要幹什麼呢?如果能順便說一下秦書記的事,該有多好呢?可秦書記到現在也不放話,讓他幹著急也沒有辦法。他隻能回答說:“我想給你通個信息,市政府剛剛開會研究決定,要投入十幾億對舊城區實施改造,就這麼個事。”

田忠信假裝不明白袁力的意思,說:“是嗎?這太好了。舊城區是該好好地改造改造了,不然很難跟上時代的步伐。市委市政府的決策太英明,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啊!”

袁力聽田忠信這麼說,真想就把電話掛了,可私欲讓這個一向很清高的人還是忍不住地又說:“是,是很值得慶賀。田老板,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想法?”田忠信假裝懵住了似的,稍頓一下才又問:“袁秘書的意思是?”

袁力心想,這個一向十分精明的田忠信,今天怎麼變得這麼木呢?他帶點氣地說:“怎麼,你不想賺錢的事了?”

田忠信這才假裝猛悟地說:“袁秘書是說,我們要是承攬了舊城改造這個工程的話……您瞧我這腦子,怎麼一下變得這麼木了,半天才明白袁秘書的意思。那是,要我們真能承攬了這個大工程,一定會賺很多錢的。隻怕是我們的實力不行吧?一定是要搞公開競標的是吧?”

說到這裏,袁力真感到他實在沒有必要給田忠信打這個電話。他說了個那是,就準備掛斷電話了,卻聽到田忠信在那邊說:“感謝袁秘書啊!這事等我回去再說吧,我已經到他門口了,對不起,我先掛了。”

田忠信還是把車開到了省城,在賓館裏住了一夜,第二天才往回返。途中,他給袁力掛了一個電話,叫袁力晚上務必到公司來一下,說是有重要的話對袁力說。

袁力接完這個電話,在心裏琢磨,是不是田忠信在見陳東的過程中,把秦書記的事向陳東說了呢?他想,要是田忠信說了,也好,算是田忠信替秦書記求的情。不管田忠信怎麼說,都無關緊要,隻要能把秦書記提拔的事落實了,過後再對秦書記說,秦書記除了高興,感激,還能說什麼呢?所以他晚上吃完飯,很快就到忠信公司去了。

田忠信按照他編織好的網兒,開始了對袁力的又一輪欺騙。他說:“袁秘書您猜,陳東打電話把我叫去,給我說的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