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白駒過溪,一轉眼到了秋天。那時候,我們這裏的鄉民,家家戶戶都種植朝天椒。朝天椒沒熟的時候是青色的,半熟不熟的時候是青紅相間的,熟的時候是通體通紅的。朝天椒很高產,枝柯又大。營養充足的朝天椒,枝柯能長到一米三四那麼高。其根莖有大人的大拇指那般粗。朝天椒枝柯長到兩尺多高時,便開始做蕾開花,結果。花是白色的,不大,跟茉莉花大小差不多,隻是沒有茉莉花香,微辣,帶有一絲絲甘甜。
進入花期十天左右,那情景最好看。閑暇,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飄到田地裏。極目望去,滿地,滿眼,滿腦子,滿心裏的小白花。似星星,似螢火蟲,似光點,還眨呀眨的。炫目極了。每個朝天椒枝柯,每個枝杈都擁有自己驕傲的小白花,或一兩朵,或四五朵。傍晚時分最好看,北方九月秋天的天氣,一到六,七點左右,便從地麵上升騰起一簾簾白汽。天還未全黑,遠遠望見,朝天椒秧子們像一棵棵濃縮版的聖誕樹。這些聖誕樹被白色的水汽籠罩著,好像披了一層白紗,霧蒙蒙的。微風過時,那枝杈上兀現的白花,左搖右擺,似星星,一眨一眨地,好像在和你打招呼。有時,這些小白花在說悄悄話兒,旁邊的枝杈上的別家的小白花偷聽他們在說話,精彩之處,不免忍俊不禁,隻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十月份下旬,這些小白花結束了她們的聚會。朝天椒枝柯上突兀地掛起了一盞盞紅色的燈籠。這天,我們有一節勞動課。李老師也帶我們勞動課,隻聽上課鈴一打,李老師便信步走上講台,說:“今天,我不再給大家念書本上的死知識。我要大家走出教室,切實身體力行,體會到勞動的不易。從而,更加珍惜學習機會的來之不易。好好學習,用優異的成績來回報給父母。等會,我帶大家出去,一起參加勞動。由於王老師家裏有事,來不了,所以下節思想品德課也改為勞動課。兩節勞動課完後,你們就直接放學回家吧,不用再回教室了。好!出去站隊。”
李老師一聲令下,我們一個個魚串似的走出了教室,來到了操場上。嚴格說,也算不上操場,出了教室門口便到。我們的學校就像一個圍城,四麵封閉,中間留著一大片空地,這是我們五個年紀的學生課間玩耍的地方,空地上生長著幾十棵楝樹,總共五排,每排五六棵。每到深秋,這些楝樹的果實,又叫楝棗子,落得滿地都是。圍城的西北角蓋了一個大門,供老師和學生出入。上課時間大門是緊閉的。有時,高年級的哥哥們因為遲到而進不了城裏。他們便上演驚心動魄的一幕,飛簷走壁,翻牆而入。每次看到這樣的情景,我都會想到燕子李三。我們在操場上站成三長排,李老師大吼道:“向右看齊!向左轉!跟著我出發!”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開始,隊伍還蠻整齊的,三五分鍾後,它像一個肥大的豬大腸一樣,彎彎曲曲,東突西拐。這個豬大腸在李老師的提溜下慢慢地往前進。李老師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活潑極了。她像個舞者,邁著輕盈的步伐,一會兒,飄到隊伍的前邊,一會兒,又飄到隊伍的後邊。她步伐有序,好像是唱歌時打起的節拍。她又像一隻辛勤工作的蜜蜂,從路邊的這個花叢中飛到另外一個花叢中,每到一個新的花叢,她總是打量一番,好像她在尋找哪個花朵的花粉更多,更新鮮。欣賞完,她總是麵帶微笑,奔向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