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丹問:“那想什麼?”
畢可超問:“你想知道?”
朱丹丹說:“對。”
畢可超說:“我要去沙灘寫,別的不寫就寫‘美女’二字。”
朱丹丹把瓜子皮摔在畢可超臉上說:“本性難移。”
畢可超說:“正確說法是狗改不了吃屎。”
都笑了。為畢可超的自我批判。氣氛輕鬆起來。
朱丹丹一邊剝蝦吃一邊問吳桐:“吳哥,你有什麼憂愁呢?”
吳桐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心裏卻想起了兩句歌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朱丹丹又轉向嶽主任說:“嶽主任,吃完了你帶我們到海邊上去看看好嗎?”
不待嶽主任說話,畢可超說:“怎麼,你想去消消愁?”
朱丹丹說:“沒錯。”
畢可超說:“‘為賦新詞強說愁’。你有什麼愁嗬。”
朱丹丹頂句:“我怎麼就不愁了,你就是愁源。”
畢可超說:“好,說得好,我就是愁源。”
嶽主任說:“今天恐怕不行,海邊風大,又是滿潮,沙灘都沒水裏了。”
往回走的時候吳桐特意從車窗往海邊看看,果如嶽主任所說,海麵風高浪湧,呼嘯有聲。
86
從雙櫻的爹自告奮勇接送萌萌起,雙櫻的生活開始脫離原先的軌道,不再按部就班上班下班接孩子。這樣下班後就很是從容,溜溜大街逛逛商場什麼的,還時而被周囡拉去參加“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鍛煉,輕鬆自在的感覺實在是好。周囡減肥已初見成效(她說已減去了七斤二兩),對鍛煉的癡迷幾近走火入魔的程度,天天不拉,風雨無阻。在她的帶動影響下,雙櫻也對鍛煉產生了興趣,哪天不鍛煉便覺得少了些什麼。當然,鍛煉於她終和周囡有所不同,周囡在“肉”,雙櫻在“靈”,想通過新人新環境排解心中的鬱悶。自從知道吳桐嫖妓被抓,她便清楚勉強維持的夫妻關係已到頭,離婚是擺在眼前的事,可十幾年的夫妻一旦各走東西心裏又實在不是滋味兒,特別是中間還夾著一個沒成人的孩子,於是“靈”始終在煎熬中。
正“痛並鍛煉著”時,褲袋裏的手機響了,她從鍛煉隊伍中退出,在場地邊上把電話接起來,是她媽打來的,說那個尚朝人把電話打到家裏找雙桃,說有急事要見,問她怎麼辦。她沒答複媽,說想想。掛了電話她就思忖起來,覺得不可忽視了尚朝人,上次在山上尚留給她好印象,回到家又把他寫的文章看了,覺得文筆很好,形容詞一個接一個。想這麼寫下去定是前途無量,雙桃能攀上是福,正要把文章給雙桃看,她卻到南方去了。回到眼前,無論尚找雙桃急與不急,都得有所回應。而雙桃身在南方,別說她不拿尚當回事,就是當回事也沒辦法。這麼想她就自然想到自己,眼下能回應尚的隻有她了,她憑記憶撥了尚朝人的手機號碼,聽到尚的聲音她知道自己記得不錯。尚沒聽出是她,張口就叫雙桃。她說我是雙桃的姐姐,雙桃到南方出差了,尚朝人說不知道她去了南方。雙櫻說她走得急,有事你可以打她的手機。尚朝人說我打過沒人接。雙櫻說你的事急嗎?尚朝人說急。雙櫻說不知我能不能幫上忙……尚朝人頓了頓說可以,不過這事在電話上說不明白,見一麵好不好?我請你吃晚飯。雙櫻怕耽誤雙桃的事,便答應。
雙櫻朝在隊伍裏鍛煉正勁的周囡揮揮手,顧不上她看見沒看見,就匆匆去更衣室更衣,然後離開俱樂部。站在當街,她倒有些猶豫了,大姑娘上轎頭一回,男人(老公之外)單獨請吃飯也是頭一回,新異中有些惶惶然,她拿不準該不該去。正這時一輛出租車在跟前停下,車門一開,從裏麵跳出了尚朝人。雙櫻甚是驚訝,問你怎麼來了?尚朝人說來接你呀。雙櫻心裏不由一暖,說你怎麼這麼客氣。尚朝人說不算個事,快上車吧。
上車後尚朝人從前座偏過頭問雙櫻喜不喜歡吃西餐。雙櫻一時不知作何答,考慮的是吃西餐貴不貴,尚過日子,她不想讓他太破費。見她不答尚朝人又說要不就吃海鮮?雙櫻還是不知該說什麼,這時司機有些耐不住,近乎於嚷:快說,往哪兒走嗬。尚朝人說師傅你急什麼,不商量好了怎麼走?雙櫻不願再被自己耽誤,趕緊說那就吃西餐吧。尚朝人便向司機講明了去處,車就開動了。
在西餐廳門前下了車,尚朝人在前麵引路,氣宇軒昂地進了旋轉門,雙櫻剛要往裏邁腳,從眼角看見一個男人走過來,不由打個愣怔,這男人是周囡的老公——上回她沒在如意大飯店抓到的“出家人明廣”。“明廣”不是衝著西餐廳而來,從她身邊過去又徑直朝前走,雙櫻身不由己地跟在他後麵。一直走了兩個街口,“明廣”在一家飯店門前停下來,掏出手機打電話,後便進到飯店裏。也就在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猜到是尚朝人,一接就是。尚問怎麼不見人了?她吱唔說遇到一個熟人。尚朝人說我等你,在二樓雅間。她含混應著,掛了電話。直覺告訴她“明廣”是約了人吃飯,弄不好就是他掛拉的女人。她思想:是等著看個究竟,還是少管閑事?想了好一陣子,終是決定弄個水落石出,一為周囡,二為解開自己心中的一個謎,看看一個不沾老婆的男人是否真的清心寡欲。這事其實與她無關,而她卻以為與她有關。想定她便給尚朝人打了手機,向他道歉,說要和遇到的熟人去辦一件事,飯怕是吃不成了。尚朝人表示理解,說那就改日。辭了那一頭,雙櫻就能集中精力應付撞到她槍口上的“明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