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
萬千秋醒來時,她隻依稀記得自己的名字。
她猜她可能已經睡了很久,都有點睡迷糊了。
腦中很快劃過許多片段,她終是憶起,那都是她生前的麵畫。
是的,她已經死了。
萬千秋坐起,似歎息般嗬了口氣,然後唇角輕勾,無聲地冷笑一下。
她是在自嘲:萬千秋啊萬千秋,你也有今天。
舉目四望,陌生的環境讓她一度感到困惑--
這裏……就是人死之後來的地方嗎?
一間極其簡陋的屋子。
好像跟她想象中不大一樣。
她望著自己的掌心出神,覺察出異樣,便翻過來再看了看。
很顯然,她現在眼裏的這雙手不再是她原來的那雙了,估計她現在的模樣也變了吧。
可人死之後身體被重塑這種事,怎麼想都是無稽之談,更何況人死如燈滅,頂多剩下魂識,哪兒還有什麼身體,而那幫家夥早就謀劃了一切,將她的肉身毀得很徹底,哪怕是大羅金仙也無法複原。
剛將手放下,她便被手下一股綿軟驚回了神!
迅速收爪,凝眉望去,隻見一名女童正躺在邊上,然而屋子裏還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孩子,但他們的樣子看起來有點不對勁,萬千秋就近探了探身邊女童的脈,發現……她居然死了?
緊接著她又檢查了附近的其他幾個,竟一個都不是活的!
萬千球忙不迭地下了地,她剛剛可是睡在屍堆裏啊!
現在是什麼情況?
似是外頭有人察覺到屋子裏有動靜,大門驀地被人粗暴地踹開。
隻見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手持長鞭大步走了進來,萬千秋波瀾不驚地看著那人走近,剛準備行氣震開他,恐沒想,身上連一點氣都沒。
怎會如此?
在她怔忪間,男人已行至跟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從地上拎了起來並帶了出去。
男人力道之大,萬千秋根本就沒有反抗的餘地。
當她覺著自己都快窒息的時候,那人將她扔到了地上,手肘傳來火辣的疼。
此時此刻,萬千秋才終於意識到----
她現在多半是活著的。
但這個柔弱無力的身體絕非是她的。
摸著脖子猛烈地咳喘間,一記猶如天籟的聲音響起。
“抬起頭來。”
那聲音在肮髒昏暗的屋子裏仿若一絲幹淨、明亮的光。
萬千秋本能得尋聲望去,隻見一個美得不似凡塵的銀發男子一襲華衣玉立跟前。
看到他的第一眼,萬千秋倒不是驚歎他的絕世容貌,而是腦海裏浮現了一張怯懦但同是銀發的小男孩麵容。
突然,後腦勺一個受力,她毫無防備地趴在了地上,一側臉頰被人踩著緊貼粗糙的地麵。
皮膚傳來辛辣的疼,她估摸著應該是破了。
就在她本能得打算運氣時,卻發現跟剛才一樣,全身上下竟毫無氣力。
不,這不是氣力的問題,她試著提氣運行小周天,卻發現丹田處根本空空如也。
她現在……竟然成了一個普通人?
驚愕之餘,上方傳來了女人的恐嚇,“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直視尊主,眼珠子不想要了?”
尊主?
許是得了這人口中‘尊主’的命令,這凶巴巴的女人很快又鬆了腳。
萬千秋這才從地上狼狽地起來,順帶吐到嘴裏剛剛吃進的沙子。
下顎驀地傳來一記冰涼,萬千秋抬眸,瞳孔裏毫無征兆地映入一張美麗的臉。
藍眸銀發的男人彎腰,屈指勾起了她的下巴,長發似瀑籠罩著她那稚嫩肮髒的小臉。
“尊主?”剛剛的女手下發出了驚呼,似是男人的這個舉動已經超出她的理解範圍。
銀發美男用眼神製止了女手下,女手下這才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並一臉不情願地緘了口。
美男望回萬千秋---
長期挨餓和囚禁,使得一個孩子的臉都不再飽滿,雙頰深陷,加上蓬頭垢麵,衣衫襤褸,許是在屍堆裏待了太久的緣故,全身都散發著令人難以忍受的屍臭味。
如果將她放在大街上,估摸著也隻會是連乞丐都會嫌棄的存在。
可獨獨她這雙眼,清澈又明亮,全然看不出是一個長期受虐,飽受折磨的孩童應有的目光。
銀發男就這樣盯著她那雙眼,仿佛想通過她的眼睛,看穿她的靈魂。
“是你嗎?”男人用天籟嗓音輕問。
明明眸色似水,與世無爭,眸光卻鋒利無比,透著封喉戾氣,讓人本能得感覺到危險。
萬千秋心裏咯噔一下,倒不是懼怕,而是在想:這人是誰?難道她現在的這幅模樣跟這個男人有關?
未及細想,一旁的女手下驀然上前提醒道,“尊主,有人接近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