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牛甘叔叔!我這裏隻有三支箭。不過有誰想試一下我三槍內的箭法的話,就往雷池越一步試試看!”
這句話幾乎是在落音消失的同時又回蕩在我空白的腦子裏,這源於站在我上頭屋台上的這個架著弓箭的女孩。她令我暇思惻想,雖然她的臉上戴著一副麵具,但是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透著水藍的眼睛釋放出來的光芒,靈動的金發,活潑的雙手、獵服穿著緊襯出的小蠻腰,還有那久違的夜鶯般的聲音,就連叱嗬也變得那麼婉耳動聽,如風鈴在亂風中爭吵,卻可以令人不勝歡喜。
“薇兒!是薇兒嗎?”我本該毫不猶豫地判斷出來的。原來以為隻有在夢鄉的藍湖裏才能再見到的薇兒,眼前卻似乎活生生地站在我不遠的地方,讓我覺得這千均一發的時間仿佛一瞬間凝滯膠漿而變得迷霧不清,我閉上眼睛傾聽回憶或許比它來得真實。
“辛加先生!?”這一聲驚喜的叫聲使我確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薇兒的聲音熟悉而陌生,仿佛從記憶的田野飄來,我鼓足勇氣挑戰自己的哆嗦。
“辛加先生,真的是你嗎?”
我向她回了一個微笑。
似乎自己沒有認錯人,她滿意地眨了眨眼,當看到我手中同樣拿著的弓箭時,目光又變得詫異而神秘起來,間或有一絲希望從她的眼睛放射出來,仿佛是欣喜,或是同命相憐呢?時間並不允許我多思考,她所有的注視及眉目傳神都無意間出賣了我的藏身點。於是我決定將我和她的重逢公之於眾。
我扔下麵布和弓箭,單腳借助牆上凹凸不齊的磚片跳上那座浪漫的屋台,讓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我、緊緊地拉著我的雙手,又看看我肩膀,興奮地說,“真的是你,謝天謝地,你沒有死,太好了!”待自己心情稍莆定之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才問:“你知道我是誰嗎?”一麵又警覺地低聲音和情緒,
“是靛青聖女茜茜?”我裝模作樣地反問,以掩飾自己聲音裏的顫抖。
“噓——!”她急忙豎起食指提醒我,這一個手勢吊足了下邊所有的觀眾的味口,他們或許恨不得自己的脖子長得有長頸鹿的那麼長,耳朵有蝙蝠的那麼靈銳。“叫我薇兒。”她小聲地說,可憐的聽眾們一個字也沒有聽清楚。
“可是你說過,除了你的爸爸、媽媽之外……”
“噓——!”她又做了那個令聽眾們不耐煩的手勢,可那是針對我的。
“我批準你可以叫我薇兒,這樣別人就不知道我的身份了,而且……”,她內疚表情傳達在聲音說,“而且我傷過你,差點兒讓你送了命!”
這算得了什麼呢!如果我的傷能換來你的同情和這獨享的昵稱,我不嫌傷多。雖然我心理上是這麼想的,可表達在嘴巴時還是變得結巴而貪得無厭,“難道我手的傷就隻能換來對你的一個稱呼嗎?”
“不,不是這樣的,因為你跟牛甘叔叔一樣,都是好人。”她趕忙解釋說。
刮得溫柔卻仍被嫌吵的北風在她說這句話時屏息了一陣,似乎讓在場無數雙的靈耳證明她在宣告,她認為我是個好人!
可牛甘也被包含在內了,這句話很快又變成了謊言,然後被北風刮得支離破碎。但我相信這是真的就夠了!雖然我也不想與牛甘分享這個頭銜,他一定比我還興奮。我看了看下麵動彈不得的牛甘,發現這個舞台高高在上,所有的目光讓我一開始就拘束而顯得被動,可當我看到明美基和總督他們也像癡迷情感劇的男女老少那樣看著我們時,我決定繼續演好它。
“何以見得呢?”我笑笑說。
“因為你們都是人狼呀!”她竟然很輕鬆地說
這個回答發自內心,簡明了當卻不顧後果,使我下意識北風是否仍在猛吹。下麵沒有反應,可能他們沒有聽到或者是看得入迷了,都不記得人狼是無惡不作、淨吃小孩的壞蛋了吧!
唉!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有薇兒這樣的人才會把人狼當作好人的標準!“我……”
我剛想要說話,薇兒又俏皮地說:“我還以為自己要第一個殺死的人是你呢!”而且顯得和高興!人生中第一次多的是,這種東西又那麼值得高興的嗎?!我感慨。看到我失望的樣子,她連忙又低頭道歉說,“對不起!你沒有事吧,當時你流了好多血,我沿著血跡直到它們消失卻沒有發現你,我以為你被山林裏的狼叼走了呢!”
我已經不止一次堅信後來她來尋找自己了,現在聽到這句話親口從她的嘴裏說出來時,內心終於止不住地洶湧澎湃起來,恨不得緊緊抱住她。可總得找個體麵的借口,讓氣氛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托你的福,我很快就康複了!”差點兒還結了婚呢!“隻是,隻是害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害怕”地說。
“太好了!那麼我們同心協力救出牛甘叔叔,就可以在一起了!!”她躊躇滿誌地說。
“在一起?”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們不敢殺牛甘叔叔,因為他同時也是山林裏的罪人,隻有山林裏的人才能處決他,而且還得經過我的口宣布行刑才行!”她竊竊地說,手掌捂著嘴以防漏了風聲,一麵又警惕地看著底下充滿期待的聽眾們。“所以我們要趁山林裏的人到來之前把牛甘叔叔救走。幸虧我及時來到,這些人竟然想先斬後奏!”
“你打算憑自己的力量救出牛甘嗎?”我問道。
“是的,雖然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我是有備而來的!”她堅定地說。
“有備而來?包括心理上的準備嗎?”我看看了她背上劍筒,裏麵竟然隻剩下一支箭了,真是勇敢的女孩。
“也許是吧!但是好象我來得及時了,而且還碰到了你,辛加先生。我想我能成功!”她自信地說,一麵靜靜地看著下方看戲的眾人。別人或許想象不到,在勇氣和麵具遮掩下的是一張純美的臉,在這人山人海的大烈廣場裏,她顯得那麼地弱小,而實際上身份卻那麼的嬌貴,任人看了都想幫她一把。
底下的人看著這一幕很久了,卻幾乎什麼也沒聽懂。我們手拉手,時而歡笑時而沮喪,時而有竊竊私語,親密無間的樣子讓他們感覺不到這裏是在劫法場。
“夠了!快瞧瞧,這不是亞禮山家的快婿辛加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時候你應該是在積雪豐厚的農場裏等待著享受你的洞房花燭夜的吧!”
薇兒的思緒被這一句話打斷了,就像所有的感情劇那樣,破壞者即將從中搗蛋,他來得不遲不早。
明美基再也無法忍受這個他永遠也享受不到的場麵了,他打破所有看戲人應該有的沉默,以表明自己不是屬於他們一夥的。
“你這是在幹什麼,可真是令人羨慕呀!頂著大寒天在我的法場上和小朋友一樣的姑娘談戀愛!或者你們這是在劫法場呢?”
明美基說著,背後的刑台下麵突然站出一排拿著火槍的士兵列隊對準我們,嚇得在場的觀眾緊張兮兮的,薇兒也禁不住抓緊我的手,我把她靠到肩後。
早就料到明美基會來這一套了,隻不過我拉著薇兒能躲得過多少子彈呢!
“別緊張,我隻是想給我的火槍隊練練靶子,這是今天遲早要做的事,或者你還是留戀自己的媳婦和她的農場呢?”明美基繼續高傲地挖苦,帶著點恐嚇的口吻。
既然薇兒已經告訴我實情了,我覺得是應該靈活地改變一下自己的計劃了。我回答說:“對不起!我也隻是路過,帶她來練練靶子,順便提醒你一下,牛甘不是你能殺得起的,很快就會有人來製止這一切的,可那人不是我,他來自山林!”
“你說什麼!?”
明美基好象不太理解。我決定再教教他,“你這個傍著隍城的家夥還不知道自己手中的劍有多少分量嗎?鑒於你剛從省外歸來,你的父親應該告訴你,你們的脖子上還拴著一條另一頭在別人手裏的繩索呢!”
這句話使明美基露出以往的激進,他連忙搶過笑恩手中的槍,惡狠狠地對準我。
我隻是更謹慎得把薇兒拉到背後,以等待通明時局的總督大人下來製止他火氣十足的兒子。他在聽到“山林”二字時就慌忙得從座位席上跑了下來,差一點沒用自己的身體堵住兒子的槍口,緊張地問我:
“什麼!你是說山林裏麵有人要來接這個犯人嗎?”
“是的,總督大人。”我客氣地回答說。
“我該如何相信你,你以何為據?”
“您謹小慎微的心,總督大人,”我說,“或者跟您的兒子那樣,勇敢地挑戰我的謊言!”
這句話又把明美基激火了,他仿佛要不顧一切,直到總督惡狠狠地抓住那槍筒,嚴厲地說:“住手!你這個野性難訓的蠢貨!”
總督這句不留情麵的訓斥倒是讓瘋狗一樣的明美基冷靜了許多,他聳聳肩,自信地笑笑,對我們說:“好吧!我確實沒打算殺牛甘,不過卻捅出了你們這兩的劫法場的刺客!還有你們這兩個破壞分子!”他又瞪了一下麵的範斯特醫生和咪美。“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薇兒有些不知所措,我趕緊回答說:“噢!我尊敬的明美基大人,我理解您因為為民除害衝昏了腦門,在座的各位不知有沒有被當作竊賊的經曆。總之,我敬告各位以後在看戲的時候不要像我這樣貪圖這居高臨下的好位置,否則,後果可能就不隻是喧賓奪主的問題了。”
“哼!”明美基繼續冷靜地說,“你看看你旁邊這位女俠客,完美的著裝,張利的弩箭,還有那遮臉的麵具……,據說,這就是刺客,而且是劫法場的刺客”
“你!”這句話使薇兒氣憤地想向前還嘴。我拉住了她。
現在牛甘是保住了,但是薇兒又成為了明美基的目標,我得帶她脫離這個困境,並保住自己的身份。
“不!你想得太多了。我說過,我們隻是來練練箭。你說,練箭該穿怎麼樣的服裝呢!”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牧師索亞也不甘寂寞地插進話來,“那麵具呢?麵具該怎麼解釋。我隻知道隻有受宗教極刑的人才會帶這樣的麵具,尤其是女人,沒事的話最好不要帶麵具。她到底是誰?”他裝模做樣地說,手裏緊捏著十字架,似乎要把一切事情跟宗教扯在一塊。“讓她受刑吧!隻要神同意,我願意放過她!”
“受刑!你這個戴著十字架的強盜,我就知道你會趁火打劫。除了趁火打劫,你還會什麼?會唱歌?從這裏唱到那裏,再從那裏唱到這裏,哼哼唧唧地唱個不停,就像那些不勞而獲的蒼蠅那樣,圍著別人的耳朵嗡嗡亂唱,這邊打死了一隻,瞧!那邊又來了!你說煩不煩人。當人們懶得去理他了,他就開始相信自己是神派來的歌手了!好吧!你唱個高音,讓我們看看下巴是否還在,我聽說那些天國來的人都沒有下巴!”我狠狠地胡說,這個虛偽的神甫讓我憋了一肚子氣,看看誰敢給薇兒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