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芷觴和荊湧剛剛跨進客棧,卻聽到有人長歎道:“越王勾踐破吳歸,義士還家盡錦衣。宮女如花滿春殿,隻今惟有鷓鴣飛。博士,拿筆墨!”
這人本來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獨酌,拿起沾了墨汁的筆走到客棧門口,在門口的牆上便寫下剛剛所吟的詩句。
荊湧見此人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多歲,一身白衣勝雪,雙目炯然且深陷竟不似中原人士。一柄長劍、一撇胡子更襯托得他超凡脫俗,遺世獨立。
黃芷觴見牆上的的字飄逸絕倫,不禁大讚道:“這位兄台不僅詩作的好,這字也是極佳的。‘宮女如花滿春殿,隻今惟有鷓鴣飛’!剛剛我在城外,看到了幾片廢墟,便有幾隻鷓鴣在叫,好不淒涼!”
那人轉過身來,看到黃芷觴隻是一個稚氣未消的小姑娘,哈哈大笑道:“這位小姑娘想必另有高見,何不說出來,讓我也聽聽!”
黃芷觴道:“我可不是什麼小姑娘,你這麼說我,本姑娘才不想告訴你呢!”
那人拉著黃芷觴的手,坐到剛剛的座位上,道:“在下李白,今日遊曆至越中,見城外的越王宮殿已不複當年輝煌,來到這客棧看到‘山陰蘭亭’四個字,感歎頗深,遂有感而發,望姑娘點評一二。”
黃芷觴道:“李大哥,你這前三句極盡渲染當年越王滅吳得勝歸來的繁盛和威風,最後一句本可大加讚賞,卻忽而轉悲,讓人略感惆悵。”
荊湧跟上來,道:“好姐姐,你這就不懂了,前三句越是華麗奔放,就越顯得滄桑之感。試想,越王勾踐臥薪嚐膽三十餘年,終於大敗吳軍取得勝利,但不久就沉溺於歌舞女色之中,如今宮殿殘敗,豈不是警醒世人,勿要被一時的繁華遮蔽雙眼,終究都要歸於塵土。”
李白大喜道:“這位小……這位兄弟甚解我意,不過姑娘你說的也是不錯,追求的正是這種惆悵之感!世人皆說吳越之地才子眾多,今日一見,不虛此行啊!”
正在此時,有四個拿著棍棒、惡霸模樣的人氣勢洶洶地衝過來,為首一人指著李白大叫道:“兀那胡人,誰允許你在牆上亂寫亂畫!若你不當眾向我家主人磕頭賠罪,今天定要打你個頭破血流!”
黃芷觴道:“李大哥,我倆可不是本地人,隻是前來尋人而已。大哥若不嫌棄,就和我們交個朋友如何?”
李白道:“姑娘豪爽之極,我怎會不樂意?聽說這‘山陰蘭亭’的樓頂有一座小亭子,叫做‘會稽亭’,那裏不僅可以遍觀越中風景,而且還沒有野狗亂吠,我們便可以開懷暢飲了!”說著起身離座,左手拉著黃芷觴,右手拉著荊湧,大搖大擺地向樓上走去。
那四人中為首之人見李白根本沒理會自己,大怒道:“誰是野狗?大夥兒上啊,讓他們嚐嚐我們正義幫的手段!”說罷四人擺開陣勢,站定四方,手中長棍同時揮向李白。
李白笑道:“我又不是不給錢,不過打傷了我朋友我可就不認賬了!”
眼看長棍就要打到李白頭上,誰知一眨眼的功夫,四條長棍撞在一處,齊齊折斷。四人雖然虎口崩裂,但仍死死抓住長棍不放手。
回頭再看李白,已經不見蹤影,隻聽得他的笑聲:“來一壇上等的加飯酒,送到‘會稽亭’來!”
李白和荊湧、黃芷觴順著樓梯來到了“山陰蘭亭”的“會稽亭”,分別坐定。
荊湧放眼望去,“會稽亭”建在三層的“山陰蘭亭”之上,三麵環水,懸空於江水之上,向南隱隱約約可見會稽山的雄姿,向北隻能看到融於海天之際的雲霧。荊湧向下看,曹娥江奔騰而過,微風夾雜著細雨落在身上,不禁打個寒顫。
李白笑道:“兄弟不用害怕,過會兒飲起酒來,膽子大了,就什麼也不怕了!”
荊湧笑道:“讓李大哥見笑了,小弟一路南下有些疲憊,被寒風一吹略感風寒。”
黃芷觴道:“你騙誰呢!剛剛還活蹦亂跳地買香包,怎麼就會風寒呢!我看你,是不想喝酒吧!大漢子漢,怕什麼酒啊!李大哥,不用管他,咱們倆喝就行!”
李白道:“兄弟既然風寒,就應該多喝點啊!這會稽的加飯酒,可是極品呢!”
黃芷觴問道:“什麼是加飯酒啊?莫非是加著飯吃的酒麼?”
荊湧道:“好姐姐,加飯酒又叫做女兒紅,是當年越王勾踐破吳之前三軍喝的酒。”
黃芷觴道:“就你知道麼?聽說過不如喝過,李大哥,他肯定是喝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