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勇氣在下一個轉角消失了。
下一個坡更陡,原本這裏是一段下山階梯,但是被雪埋了,埋就埋吧,昨晚還下了一場凍雨,在平地裏雪還能給他們增添點摩擦力,但是緩坡上雪基本把臺階給吃了,看不清臺階不說,看清了也很難在上邊走——假如冰上雪厚,走在上邊可以幫忙增加摩擦力,假如冰上雪薄,雪就是潤滑油。
他現在最上邊看著那群勇士,有的幹脆直接蓄力,打算一路這麼沖下去,說不定不會滑倒,有的就地坐下,然後試探著往下出溜,有的手拉著手,嚐試搭人梯,真是八仙過海,各有各的招。
他看見劃著往下走的撞到了跑著往下沖的,跑著往下沖的失去控製撞毀了人梯,大家撞到一起從坡上滾了下去,成功到了坡底,大家互相笑了半天,撲棱撲棱雪各自上課去了。
王晗譯……腿抖。
不是……東北孩子都這麼皮實嗎?不疼嗎?他看著都疼!
他站在上邊,雪被風裹挾著呼來呼去的刮,他想象中的浪漫全然破滅,而且他好像走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往前走,他沒膽子。
往後走,後邊是源源不斷的長征隊伍。
他猶豫了一下,覺著……
他還沒覺出個所以然呢,前邊有個學生腳下一滑,失去平衡,下意識拽了旁邊的人一把,旁邊的人同樣失去控製,然後王晗譯一陣天旋地轉,他成功的被迫踏上了向前的路……或者說,向下的路。
視線裏的景物都在轉,他隻能感謝楊尊羽絨服是真的厚,他抱著頭,打著滾,覺著自己就像被打了一桿的冰球,害怕的感覺緊緊攥著他的心,這過程好像很漫長,但是他很快到了底。
然後,他懵懵的被之前連累他下坡的小姐姐從鬆軟的雪裏扶了起來。
一個小姐姐差點兒笑岔氣,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雪說:“刺激,還想來一回!”
另外一個被連累下來的沒好氣的踢了她一腳,費力的大聲在大風裏對王晗譯道歉:“不好意思,剛剛沒反應過來。”
風把她的聲音吹的零落,王晗譯扶正了帽子,終於把臉露了出來,他甜甜的笑了笑,同樣大吼了回去:“沒事兒,我才知道,原來掉雪裏真的不疼……”
他這個疼字話音剛落下來,兩個小姐姐看清他的臉時眼睛瞬間亮起來的時候,一陣陣風來襲,他整個人被往前吹了好幾步,然後……停不下來了!
他在被風吹著跑,根本站不住腳,他把胳膊四處撲棱的時候,混亂的腦子裏浮現了楊尊臨行前叮囑自己的那句話:找東西扶住!
他現在不需要一個一見鍾情的對象,隻需要一個能讓他在被風吹著跑,能夠讓他站住腳的東西——這條在南方臺風裏的經驗,到了北方暴風雪的時候居然同樣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