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裴淩出征那天,皇上在宮裏給他和將士們設宴送行。

皇後問我去不去,哄騙我說宴上有比紅燒肉更好吃的東坡肉。

我說:「我不去。而且紅燒肉是最好吃的。」

裴皇後無奈:「行吧,行吧。」

福祥宮正在擺大宴,我一人在禦花園裏追著夜光蟲玩。

正蹲在草叢裏扒拉,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幅深紫色的官服衣擺。

我茫然地抬起頭。

謝丞相雙目幽幽地看著我。

我說:「你是誰啊?」

他若有所思:「你不記得我了?」

我盯著他看了半天,搖搖頭。𝙓ŀ

他那狼眸瞇了起來,語氣冷得像冰。

「小五,你上山的時候,都七歲了,竟把為父忘了嗎?」

我瞪大了眼睛,又看了他半天,然後目中流露出驚恐。

他見我這樣,知道我是想起來了,隨即露出冷笑。

「小五啊,你怎麼跟你姨娘一樣,說傻就傻了呢?」

我被嚇哭了:「姨娘,姨娘……你把我姨娘怎麼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頭發:「你姨娘在揚州當舂米的賤奴呢,真可憐啊,眼睛都瞎了。」

我無助地伸手抓住我自己的頭發:「姨娘……你別害我姨娘……」

他很滿意:「好孩子,還知道惦記姨娘就好。」

話是這麼說,抓住我頭發的手卻是用力往上一提。

我哭,他便嗬斥我,讓我閉嘴。

「想救你姨娘,你就要聽爹的話。」

我忍著哭拚命點頭:「嗯,我聽話……」

他反復威脅,如果我不聽話,他先拔了我姨娘的舌頭,再剁了我娘的手。

我疼得直哭,又嚇得要死。

「謝相!」一道清冽又透露著威嚴的男音傳來。

17.

裴淩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裏。

他其實是個典型的文臣形象,皮膚白得清冷,眉目舒朗,長身玉立。

若不是我嚷出他是白虎星,恐怕誰也想不到他有帶兵的可能。

他應該是剛從酒宴上下來,身上帶著涼涼的酒香。

謝家一直想出個皇後好封侯,和平原侯府自是死敵。

此時狹路相逢,劍拔弩張。

他鬆開我,站起來笑道:「見笑,老夫教訓一下這個膽敢胡言亂語的女兒。」

裴淩冷道:「和荊小師父已是方外之人,早已不是謝家的女兒了。」

聞言,謝丞相偏偏要伸手來抓我的頭發。

我嚇得縮成一團。

「是嗎,你問問她,她是不是……」

眼前人影一閃,謝丞相那慣於舞文弄墨的手被他捏住。

我聽到了骨頭響,可謝丞相沒有吭聲。

這,也是個硬茬!

他隻是咬牙冷笑:「裴將軍,本官祝你旗開得勝,大勝而還。

裴淩鬆開了手,放他走了。

我還坐在地上哭。

裴淩看著他的身影消失,突然踢了我一腳。

「起來,別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