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陳野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雖然巫主今日說的話都是荒誕不經,但是陳野卻是沒有一點懷疑,似乎內心深處早就知曉了一般。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身體裏會是兩個魂魄的融合。陳野踉蹌著退後了幾步,搖著頭望著巫主。這樣的話,他算什麼!是白發鬼巫?還是花霽雲?抑或,兩個人都是?兩個人都不是?
說到底,或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做陳野的人?有的隻是三百年前某兩個人的轉世。
“哈哈哈...嗬嗬。”陳野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白發鬼巫和花霽雲的魂魄轉世?那我算什麼?”陳野低低的問了一句,似乎問巫主,又似乎在問著自己的心。
“那我算什麼啊啊啊啊......”陳野忽然仰天長嘯起來。陳野的眉間因為陳野的激動而出現了那一朵神秘的血蓮。
巫主見陳野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勉力的站了起來,說道:“你眉間這多血紅色的蓮花,便是古巫族曆代巫主的標誌。你才是巫族真正的主人。我們隻不過是竊取了你的位置。”巫主說著,顫巍巍的身子朝著陳野走來。
陳野此刻心頭一陣迷亂,見巫主朝著自己走來,本能的一揮掌,打在了巫主瘦弱的胸膛上。巫主的身子如斷線的風箏般一下子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不遠處的一棵桃樹上。身上的長袍頓時被鮮血所濡透,鮮血從巫主的嘴中流出,落在地上,混合著樹下的桃花,顯得分外妖豔。
“巫主大人!”陳野手剛揮出去便已經感覺不對,卻已經收手不及。陳野連忙跑過去抱起了樹下的老人,看著老人的臉色由蒼白迅速轉為灰白。此刻的巫主,已經功力全失,和一個普通的耄耋老翁一樣的脆弱。
巫主睜開眼睛,朝著陳野勉強的笑了笑,說道:“有些話、來不及說,便去找你父親吧。”
“老師!”一個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如今剛繼任的巫主範迪幾步邁出,人便到了巫主的身前,而後麵是跟著跑過來的吳婧婧。“老師,你怎麼了!老師!”範迪見巫主受到如此重傷,不由得方寸大亂,緊緊的握住了巫主的手。
“小迪麼...”巫主虛弱的望了範迪一眼,低低的叫了一聲。
“弟子在。”範迪連忙答道。
巫主望著範迪漸漸變的模糊的麵孔,口中喃喃道:“不、不要怪陳野。也...不要怪...怪、為師。”巫主說罷,咳了幾聲,幹枯無力的手臂便從範迪的手中滑下。
闔然而逝。
範迪癡癡的望著巫主合上的雙眼,還有嘴邊那絲若有若無的解脫般的微笑,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到如此彷徨無助。範迪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他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過去,更沒有未來。有的隻有老師。而如今,老師也離他而去了。
陳野將老人輕輕的放在地上,默然的站了起來,望著一旁的吳婧婧,眼中閃動著莫名的神情。
半個時辰後,陳野三人將巫主葬在了風華穀內桃花盛開的最濃密的地方。沒有墓碑,沒有過多的修飾,有的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包,靜靜的躺在這裏,裏麵裝著一位曾經叱吒風雲,縱橫巫族的人物。
“老師這一生都時時刻刻擔心著詛咒的降臨。前些日子老師的確是體內的詛咒爆發,才將事情托付給陳大哥之後來到這風華穀靜靜養傷。”範迪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隻是靜靜的默默的訴說著一件事情。
“老師身為巫主,承擔的詛咒是別人的數十倍,這麼多年過去了,白發鬼巫的詛咒早已經淡了不少,族中夭折的事情已經有所減少,但是對在巫主這個位置上的人的詛咒卻從未停止過。這三百年來,每一屆的巫主,沒有活過五十歲的。”
“我不怪你,陳野。我隻是怪我自己。為什麼平日裏沒有多關心老師一些,為什麼沒有多傾聽一些他心中的那些苦悶和憂愁。而現在老師走了,我才發現,除了老師,我在這世上幾乎一無所有。”範迪怔怔的望著埋葬著巫主的小土包,半晌方才說道。
“可是,我陪著老師這麼多年,卻還不知道老師叫什麼啊。”範迪帶著一絲淡淡的哭音的話語在風華穀內靜靜的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