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況帶我進他房間。
他一個房間比我家客廳還大,寬闊的陽臺望出去是遠山黛色。
滿墻壁的物理書,地上散落著黑色的拳套。
「我三歲開始,爸媽就和我講物理課了。」他解釋道,「那些書和期刊,看不懂就問,慢慢也就看得懂一些了。」
所以,他的競賽和保送其實不是黑馬逆襲,
而是臥虎藏龍。
「你為什麼一定要考第一啊?」程況問我。
因為爽。
單純是我的勝負欲在作祟。
在學校和家裏兩點一線的小世界裏,太多莫名其妙的規則和暗流的偏見。
他們輕易給我貼標簽。
從小因為不夠漂亮、不夠會說話、不夠聰明被無視。
有些人輕易能獲得褒獎和關注,
例如林晝。
而我顯然不是。
說我是女生,所以「學理科一定比不過男生」也好,說我隻會無效努力,「不如男生思維敏捷」也罷。
沒關係,愛怎麼評價就怎麼評價。
我想考第一,不是為了獲得老師的贊美,
而是想讓他們不得不看見我。
隻要我在榜單上第一名多一天,就證明他們曾經的偏見多麼狹隘。
「我不理解。」
程況眉頭一皺,很是坦誠,「本質上你還是想證明你自己,讓他們承認你是優秀的不是嗎?」
「考試這種東西誰也沒法保證,如果你高考失利了,難道你就不是那個優秀的你了嗎?」程況對我說,「為什麼要用考試來定義你自己?」
他不理解很正常。
因為他父母開明又包容,能夠看見不同側麵的他。
他們家的經濟條件也允許他多元嚐試。
但我爸媽不一樣。
他們不會從小教我學物理。
他們忙於生計,偶爾檢查作業已經很耗費精力。
他們和學校的老師一樣,以社會最直白的方式來定義一個人,
學習怎麼樣?考得怎麼樣?
結果才是最實用的。
「秦棲,你有沒有試過單純喜歡學習這件事,而不是為了追求一個結果,」程況翻了幾頁物理書,「比如遇到難題,靠自己的腦子解開難題,學習本身其實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16.
傍晚的風從山穀吹來。
我試卷寫了多久,程況就在我身邊睡了多久。
他確實如他所言,絲毫沒有打擾到我。
他睡顏很乖,毛絨絨的感覺。
外麵一樓有些爭吵聲。
我好奇地走下樓。
客廳擠滿了人,大家手上拿著筆記和書,好像在開研討會。
說到某個學術話題的時候,一個長得不起眼的學姐站了起來,落落大方地表達著自己的觀點。
談吐間,有理有據,自信又明亮。
有個男生提出了幾句反駁,她也一一說清楚了。
掌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