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她說了一句:“如果我沒猜到的話,你請客。”
最後,我跟她都不知道台北市哪裏有台塑牛排,所以我跟她的第一次晚餐,在信義路跟基隆路交叉口的那家Friday解決。
“你看不看詩集?”
她拿著刀叉在鐵盤上鏗鏘著,我很擔心她的東西會飛出來,但我擔心的不是她的餐點,而是刀叉。
“不看。”
“為什麼?”
“太艱深了,看不懂,無法體會詩人創作當時的心情。”
“那你總該念過徐誌摩的詩吧?”
“隻記得〈再別康橋〉,而且印象深刻。”
“怎麼說?”她咬了口馬鈴薯,看著我說。
記得我高中的時候,有一次上廁所,在廁所的門上,看到一整首〈再別康橋〉的改版,我二話不說把它背起來,因為他實在寫得很帥。
它是這麼寫的:
匆匆的我來了,這輩子不曾跑這麼快
我忿忿的解帶,釋別腹中的難堪。
那桶裏的一切,是麻辣鍋的痛快;
痛快後的身影,隻剩一襲孤單。
腳底下的磁磚,灰灰的在鞋底搖擺;
在男廁的淨白裏,我情願是一個笨蛋;
那薄腹裏的一潭,不是伯朗是開喜烏龍;
奔流在翻絞間,沉澱麻辣後的痛。
忍痛,拿出麵紙,向痛腫更紅處漫溯;
滿泄一船收成,在收成斑爛裏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教官是廁所的監工;
鍾聲也為我沉默,沉默是今早的傷痛;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麵紙一包不夠,下次改買好自在。
麻辣鍋之蟲 痛筆
說完,她笑到翻,當她收起笑容時,我想,她也應該吃不下了。
因為服務生這時送上最後一道餐點,“辣雞翅”。
“我們可以結帳了嗎?”
“可以,如果你還吃得下我才真的服了你。”
“等一下要去哪裏?”
“政大。”
“去我學校幹嘛?”
“我想去。”
“為什麼?”
“你哪一係?”
“新聞係。”
“那……帶我去你們傳播學院走走吧!”
“為什麼你想去?”
“吃飽爬個山,比較不會肥。”
“你都已經這麼瘦了,還怕肥啊?”
“我是怕你肥……”
基隆路上的車子真的很多,聲音真的很吵。
因為消遣她而被她打在我背上的兩巴掌,其實是一種溫柔。
突然間很喜歡台北市那種倒數型的行人用號誌燈,因為我總是可以在它倒數到五秒時,做些心理準備,當它剩下三秒鍾的時候,我的右手,就會被她的左手緊握。
為什麼要做心理準備?
我也不太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心理準備,可能是接觸的那一刹那間,很擔心自己的心跳,會火熱到燒起來的地步。
如果牽著女孩子過馬路是男孩子的工作,那我下輩子,還要再選擇當個男孩子。
應該說,我下輩子,要選擇當隻牽她手過馬路的男孩子。
“今晚的傳播學院,會很美很美。”
“為什麼?”
“等一下你就會看得到。”
★被她打在背上的兩巴掌,其實,是一種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