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撐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爛裏放歌。
徐誌摩--再別康橋
時間是二○○○年十二月十日,下午三點整。
我在台北市新生南路與忠孝東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裏,那家咖啡廳的名字一直都是我最喜歡的:“老樹咖啡”
我隻要有到台北,八成都會找時間到老樹喝一杯我最喜歡的冰曼巴。
跟我一起去過的朋友大概都喝過,但他們都會吐著舌頭跟我說:“ㄜ……這種酸澀低甜的咖啡,你為什麼這麼喜歡?”
我喜歡它的味道,因為它有一種神秘。
沒錯!
它確實是有點酸澀,但酸澀中透出一點甜蜜,隻有那麼一點點甜蜜。
那一點點甜蜜剛入喉頭時,似乎會在咽喉裏回轉般,故意留下那一絲甜味,然後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酸澀。
我迷戀的不是那陣酸澀,也不是那甜蜜轉成酸澀的過程,而是那一絲曇花一現的馨甜。
因為那一絲甜蜜太短促,像是個美人兒輕撩著薄紗掩麵的羞澀,像是輪明月故意在綣雲身後透出白灰色的光痕,像是彩虹路過天境毫不留戀的消逝,像是夏夜裏紫心蘭微漫在空氣中的清香。
所以,我說,它有一種神秘。
但今天,它的味道似乎不再那麼引起我的興趣,因為現在我正坐在窗邊的位置,看著新生南路上的車潮,聽著咖啡廳裏播放的提琴演奏曲,等著她的出現。
她是誰?
她就是台灣大哥大女孩。
“我記得。”
“她是我們班的同學。”
“嗯,然後呢?”
“她在找你。”
“嗯,然後呢?”
“但是她不敢打電話給你。”
“嗯,然後呢?”
“然後我們跟她要你的電話,幫她打給你。”
“嗯,然後呢?”
“然後,就是現在這樣啦!”
“她在旁邊嗎?”
“不在。”
“請她聽電話吧!”
“她……她不在啊。”
“她不敢打給我,但我敢跟她講電話啊。”
電話那一端又傳來一陣吵雜聲,然後,我熟悉的那個美麗的聲音從那一端傳來。
“喂……”
“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
“我想聽原因,如果是我的錯,我不該跟蹤你,我道歉。”
“……今天台北天氣很好。”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突然間剝落了一小塊。
“高雄天氣也很好。”
“你……”
“嗯?”
“我想問你……”
“我在聽。”
“你……還想見我嗎?”
鈴當鈴當鈴當……
門被打開了,服務生的歡迎光臨聲從櫃台,到桌間,到門邊,此起彼落,門口進來了一對情侶,手牽著手,坐到另一個靠窗的位置。